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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之祸源自嫉妒,不怪他人。”“嫉,乃大恶,稍有不慎便是败家之祸。”“寒门世子,官位再显赫,也是无根无基的浮萍,与百年世家相比,无异于蚍蜉与大树之差。二弟需谨记为兄这前车之鉴,切不可重蹈为兄之覆辙。”“莫去怨沈家……”“截杀钦差,为兄死而无怨,然,为兄却背不起那勾结云王之罪,若有机会,望二弟替为兄平反。”“……恪守忠君之道,心中莫存怨愤,苏家能否挺过这一劫,立于朝堂不倒,还得看你。”“君心难测,莫做宠臣,君意如刀,莫做权臣,君无常情,馅饼再美也莫做帝王手中那把刀……”“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古有之。你看这满朝文武,最自在的还属耿家,可见中庸大善。以前是为兄看不清……”“……”跪于刑场之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兄长、侄子被绞,苏颂一语不发地收了尸,抬回家中治丧。丧礼简而不陋,低调而不寒酸。苏颂穿着丧服,带着两个儿子守在灵堂,脑子里尽是长兄行刑之前留在他耳边的低语。清清冷冷的灵堂,与昔日的门庭若市对比鲜明。刚正不阿的苏御史神思飘忽,再不见先前那毕露的锋芒。一声“有客到”拉回了苏颂的思绪,抬眼望向堂外——耿家幼子、状元郎耿彦白与沈家长公子、一等侍卫沈澜清联袂而来,翩翩公子,素衣加身,如松如梅。沈澜清与耿彦白先后在苏硕灵前上了香,向苏颂道了声:“节哀。”平平常常的两个字,并无多少哀念,听在苏颂耳中,五味杂陈:“耿公子与沈公子肯来送家兄一程,颂感激不尽。”往昔的一品大学士,门生故旧不知踩坏了苏家多少门槛,如今获罪身故,竟无一人前来祭拜。即便早就看遍了官场的冷暖人情,沈澜清心中依旧有些唏嘘。就算苏颂未受苏硕牵连,短期内,苏家也再难现往昔之繁荣。六月天,闷热非常。着人添了几个冰盆,后背依旧不住往外渗着细汗。放下朱砂笔,用帕子抹了抹额角,微微斜倚,离冰盆更近了一些,岳煜轻吁了口气,挑起眼尾斜睨额角清爽的沈澜清,不无嫉妒。沈澜清眼观鼻、鼻观心侍立在侧,察觉到帝王的视线,无声地加深了唇角弧度。玄天教的真气偏寒,乃消暑圣品。无须隐瞒功力,动用内力祛暑之类的举动,果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尽情所为的。见帝王忍耐暑气,因苏硕之事而莫名泛起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心情大好。“沈卿心情不错?”“罪魁伏诛,臣由衷喜悦。”“呵!”岳煜低笑,看着沈澜清似笑非笑,拿捏地话涌至嘴边,却被谷东明附耳禀报之事压回了腹中。岳煜敛笑,慢条斯理地坐正了身子,理了理龙袍:“宣。”掖庭狱狱丞叩首问安,高举奏折:“谋害淑妃腹中龙子一案有了新进展,臣已在折子里写明详情,请陛下御览,圣裁。”岳煜不置可否,谷东明自发接了折子,摊开在御案上。垂眼,不动声色的看了折子上所谓的详情,岳煜掀起唇角:“德妃……”德妃失德,打入冷宫。八个字,定了豆蔻女子的命。没了家族倚仗,又失了圣宠,于这吞人的后宫中,最好的结果便是青灯长伴,孤独终老。运气极佳的,或许哪日能再被圣上记起,恢复荣宠,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便是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显然也有人不愿看到,抑或是还有其他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原因作祟……德妃成了运气最差的那种。午后,骄阳当空,清风徐徐。元清宫,庭中水阁,琴音渺渺。隔着半透明的纱幔,隐约能看清阁内两道身影的暧昧相偎。谷东明木着一张马脸,在廊子里来回踱步,踱上几步便扭头往阁内觑上两眼,德妃暴毙虽不是小事,却也不敢此时去扰陛下的兴致。“呵!”沈澜清禁不住轻笑,“陛下,谷总管似是有要事要禀。”“看他做甚……”岳煜不悦地拢臂,紧了紧环在沈澜清腰间的手,“朕在小憩,专心抚琴。”顺势往后倚了倚,垂眼扫过逐渐滑入衣襟的手,抬眼间曲调一转,更为缠绵,直绕的人心痒难耐。“知情的明白陛下只是拿臣做冰箱用,抱在怀里取个凉……”漫不经心的语调透着几分慵懒,沈澜清弯着唇角,从容自若地抚着琴弦,含笑揶揄,“不知情的一准儿以为陛下与臣牵扯不清,袖子断在了一处,说不定那些大儒们已经在咬牙切齿地骂臣奸佞了。”“且安心,那些大儒尽皆老眼昏花,无从知道这阁中美人便是沈卿。”“如此甚好……”沈澜清轻笑,“便让他们以为陛下在与新宠幽会,沉迷于美色不可自拔,立志做个昏聩之君好了。”“胆子真是愈发大了……”用力捏了捏劲瘦的腰身,低头埋在发间嗅了嗅,岳煜贴在沈澜清耳侧笑问,“只是,沈卿怎知朕没有沉迷于美色?又怎知朕不是在与新宠幽会?”“新宠……”琴音微乱,沈澜清无声地笑开来,似嘲似讽,“原来如此,臣懂了。”温润少年低着头,岳煜下巴搁在少年肩上,看不清怀中人的神色,从他的角度只见少年的唇角在不住地扬高。以为自家爱卿终于懂了自己的心意,岳煜拥着少年兀然前倾。缠绵的曲调以一声嗡鸣结束,岳煜压着少年伏在琴上,气息微乱:“沈卿懂了?”“懂了。”“懂了好……”岳煜埋首,沿着诱人的弧线,啃啮乌发半掩的脖颈,“懂了,朕也好与你把袖子断在一处。”“君要臣断,臣不得不断。”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调,即便欲望被帝王握在了掌心,上下抚弄着,也未乱上分毫。曾经那意乱情迷地沈卿,便如昙花,一现即逝,那夜之后,任他如何挑动,沈卿也未再在他面前那般动过情。岳煜动作一滞,旋即沉腰,恢复了指间律动:“沈卿,朕耐性有限。”“陛下,君无戏言。”“朕只知道,朕曾说要每日与你贪欢一晌。”“臣只知道,朕与小师侄私下里有个约定。”无声的沉默,帝王略显暴躁地将身下少年翻了个个儿,压在地上,火热隔着衣料抵在一处。沉默的对视,帝王的眼眸深邃似海,臣子的笑眼平静无澜。良久,岳煜微微眯起眼,慢条斯理地撩开二人的袍子,去除了欲望之间的阻隔,一并握在掌心缓缓律动。不疾不徐地律动,撩拨到了极致,却不让人奔至顶峰。帝王地伺候不好享用,闷在心底的情欲蠢蠢欲动,沈澜清覆上帝王的手,无声地催促。低头含住含笑的唇,吮吸索取着,含糊不清地道:“无妨,朕早晚让卿心甘情愿。”“臣无意做佞臣。”“无人能拒绝朕。”“……陛下可以下旨命臣心甘情愿。”“嘴硬。”强行封了唇,剥夺了沈卿反驳的权利,岳煜反手,将覆于手背的手包进掌心,握着一起律动,犹如无声的圣旨。欲望会于下腹,于较力中宣泄而出,染了君臣满手。岳煜覆在沈澜清身上,于沈澜清袖中轻车熟路地摸出带着淡淡梅香的帕子,觉在沈澜清眼前,慢吞吞地擦净了手,揣进自己袖中的同时摸出一条明黄帕子,一根一根,仔细擦净了沈澜清的手指,将帕子塞进沈澜清袖中:“赏卿了。”“臣谢主隆恩。”“谢朕的恩容易……”岳煜翻身而起,大喇喇张开双臂,意思明确。沈澜清无奈起身,理好衣衫,静静理着龙袍。帝王倾身,在臣子耳边轻语:“只需沈卿……”“陛下,北益州传来紧急军情。”兵士捧着八百里急报进了元清宫,候在水阁外的谷东明终于开口扰了陛下的兴致。岳煜不悦扫向阁外,见了谷东明身侧那长途跋涉而来的兵士,这才缓缓开口:“进来回话。”云王起兵一个月前,沈澜清初回京城时,便由睿王岳昕写了封信给靖王。没想到,靖王的回信迟迟未到,潜在北益州的探子倒是先送回了急报。秘折上,蝇头小楷规规整整,密密麻麻。垂眸看了秘折第一句,岳煜便挑起了眉——三日前,云王府为世子岳渊治丧,云王岳拓悲伤难耐,昏厥于灵前。唇角掠过讽笑,岳煜合起折子,平静地道了声爱卿辛苦,赏了送信兵士十两银子。着外边候着的内侍引着兵士下去歇着,谷东明回到水阁,小心觑着神色平静的主子,欲言又止。“谷东明。”有事不禀,一直偷看沈卿作甚?“主子……”谷东明猛地打了个机灵,立时收回了不小心飘去沈澜清身上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木着一张马脸,毕恭毕敬地回,“德妃薨了。”才进冷宫三日便薨了,下手够利落,也够沉不住气的。余光扫过帝王的脸,沈澜清不动声色地观察帝王神色——清冷、平静,无情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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