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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老王从来都是拿他毫无办法,最后泄愤般地一屁股坐在简单的床铺上,将人家招待所的床砸出了一声哀鸣。老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就见褚桓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ldo;哎。&rdo;老王没好气地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褚桓:&ldo;我这禁烟。&rdo;说完,他还形似无辜地伸手一指窗外楼下。老王&ldo;啪&rdo;一声将打火机按灭,沉默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盯着下面看了一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扣在褚桓肩上,皱着眉问:&ldo;他什么底细?你别给我闹着玩,这样的能长久吗?&rdo;褚桓叹了口气:&ldo;我是闹着玩的人吗?&rdo;根据老王对他的了解,褚桓小事上虽然没溜,大事上却真的从不儿戏。老王声色俱厉:&ldo;老褚死了以后真是没人管得了你了‐‐你这是打算断子绝孙吗?&rdo;褚桓顿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王:&ldo;笑什么,严肃点!&rdo;&ldo;看不出您还挺传统,&rdo;褚桓摆摆手,&ldo;他们族里有好多满地跑的小崽子,大家都巴不得过继一个给族长呢,没什么。&rdo;老王盯着他看了片刻,褚桓气色不大好,但精神却不错,独臂男人沉默了片刻,他眼下对褚桓的要求是人好好的就行,至于私生活怎样……&ldo;我听你刚才话里话外的‐‐他是族长?能跟你走吗?&rdo;褚桓摸摸鼻子:&ldo;够呛。&rdo;老王有点气结:&ldo;那你打算怎么样,在这穷乡僻壤躲一辈子?你先前不是答应我……&rdo;&ldo;我会回去上班。&rdo;褚桓没什么负担地接话,&ldo;没事,有活干活,没任务我就回家做饭,权当家住得远点。&rdo;老王没见过这么玩的,震惊地看着他:&ldo;……飞机票没地方给你报销。&rdo;褚桓毫无压力地说:&ldo;反正也不用我赚钱养家,月光正好。&rdo;老王难以想象这种生活方式,把那根烟在手里转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ldo;你也……太不靠谱了!&rdo;褚桓嬉皮笑脸地冲他一伸手:&ldo;给我看看我俩外甥‐‐还是外甥女?&rdo;老王从身上摸出好几个手机来,从中掏出一个最不起眼的,调出照片递给褚桓,俩孩子,虽然都很小,但是能看得出长得不怎么像,异卵的双胞胎。&ldo;粉衣服的那个是女孩,另一个是男孩。&rdo;老王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连一双外孙女都没顾上显摆,&ldo;你愿意找个伴,我觉得很欣慰,可为什么舍近求远非要费这么大的劲呢?&rdo;&ldo;一儿一女能凑个&lso;好&rso;了,哎真逗,哈喇子这么长……&rdo;&ldo;褚桓!&rdo;褚桓抬头看了他一眼:&ldo;找个近处的?行啊,你打算把你女婿劝退,换我上岗吗?&rdo;老王先是一怔,随后看清了他眼睛里的一点戏谑,顿感无力:&ldo;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王八蛋啊。&rdo;褚桓把手机扔回老王怀里,又歪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南山尽职尽责地把几位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老兵带进&ldo;肯当鸡&rdo;里面接受垃圾食品熏陶了,就扒着窗口冲他喊了一声:&ldo;我要上次老板娘做的那碗土豆二米饭,放粗盐!&rdo;南山远远地冲他挥挥手,示意听见了。褚桓把窗户推开到最大,飞快地从老王兜里摸出烟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上了一支,行云流水般地塞进自己嘴里,一口气抽掉了半根,才在一片白烟后慢吞吞地开口说:&ldo;有时候你会发现,你所感觉到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你的切肤之痛,别人不痛不痒,你觉得通体舒畅,别人无知无觉,时间长了,你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你和别人并没有生活在一个世界里。&rdo;老王仔细打量着他,褚桓脸上的轮廓因为消瘦比以前更深刻了些,但是眼睛却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倒映了烟头上的火。&ldo;孤独不在乎你和多少人在一起,你要是心里没有这种感觉,打一辈子光棍也自由得很,一分钟都不会觉得寂寞,你要是时时有这种胡思乱想,每天聚众淫乱也热闹不起来。&rdo;褚桓不徐不疾地说,&ldo;这是很可怕的你知道吗?任凭这种孤独走得太深,人会变得没有真实感。&rdo;老王:&ldo;关于什么的真实感?&rdo;&ldo;所有,&rdo;褚桓说,&ldo;人在丧失真实感之后才会思考什么是&lso;真实&rso;,越思考就越觉得……你没法证明&lso;真实&rso;的存在。&rdo;老王神色严肃起来,怀疑褚桓脑子有病没治好。褚桓余光瞥见南山把其他人留在饭店里吃饭,自己拎着几个大食盒从&ldo;肯当鸡&rdo;里走出来了,正往招待所的方向走来。&ldo;所以有一天我发现有一个人肯帮我破除这种神经质的孤独感,并且卓有成效。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支点,还有坐标。&rdo;褚桓掐灭了烟,随手将烟灰缸塞进了沙发底下,打开了百叶窗上的排风扇,&ldo;别说只是多坐几次飞机,让我骑导弹去都是可以的。&rdo;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褚桓让过老王,给南山开了门,南山一进门就轻微地抽了一下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只是碍于老王在场,他没说什么,只是借着递外卖的动作,十分隐晦地瞪了褚桓一眼。褚桓权当没看见,指着老王说:&ldo;这是我……嗯,我干爹。&rdo;老王:&ldo;……&rdo;老王干咳了一声,一瞬间有点卡壳,随即他回过神来,做出一副长辈的不苟言笑态度,对南山简单地点了个头:&ldo;你好。&rdo;南山也十分措手不及,然而他虽然没见过世面,到底是族长,很快镇定了下来,客客气气地迎上老王略带评估的打量,打了招呼。老王还是有点别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见南山走到他面前站定,操着一口已经流利了许多的汉语,郑重其事地说:&ldo;我叫南山,是&lso;离衣族&rso;族长,以后褚桓在我这里,不会受一点委屈,你放心。&rdo;老王:&ldo;……&rdo;他在和南山的大眼瞪小眼中,想起自己嫁女儿的经历,忽然莫名地对自家正派女婿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不满。这种微妙一直保持到了当天傍晚,老王把褚桓交给他的人并一干步枪与均需用品都带走了,然后仿佛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他克制住了心里酸水,大笔一挥给褚桓批了一个月的&ldo;婚假&rdo;。褚桓目送着老王把人带上车,对一边的南山说:&ldo;我们干脆暂时不回族里了,我赌你现在肯定能穿过边界,我带你出去……呃,这个……&rdo;南山默不作声地用一把短刀把他方才塞进沙发缝里的烟灰缸扒拉了出来,正充满谴责地看着他。褚桓干笑了一声:&ldo;这是刚才那老头……&rdo;南山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在他领口仔细闻了一圈。褚桓:&ldo;……抽的……&rdo;后面狡辩在南山的逼视下自动静了音。南山:&ldo;你这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养好了?&rdo;褚桓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总觉得这么问的南山眼神有点不对劲。南山抓着他的手渐紧,眸色渐深:&ldo;那你没想起……自己还欠我点什么吗?&rdo;番外二这是一条乡镇常见的土路,路边有树,还有排列得十分艺术的羊屎蛋,并无特异之处,除了格外的颠簸。褚桓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车速原本并不快,他技术过硬,停得也很平稳,但即使这样,还是带起了扬尘三丈。褚桓坐姿略有僵硬,他按下雨刷,刷了刷玻璃上的浮尘,扭过头问南山:&ldo;在这附近吗?&rdo;车是老王留给褚桓开的,一部半旧的中档家用小型suv。南山这辈子乘坐过的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行走山间四处漏风的大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私家车‐‐特别他坐在副驾驶,第一次能近距离地观察这种四个轮子的车是怎么开走的。按理说,南山这个见了立拍得都会大惊小怪一番的人本应好好新鲜一下,但他此时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注意力半点都没有放在车上,一直在看着褚桓发呆。褚桓只好重重地干咳了一声。&ldo;嗯……&rdo;南山一激灵,黑亮的眼珠这才如梦方醒地转了个万变不离其宗的圈‐‐从褚桓身上移开,上下左右移动一番,最后依然落回到褚桓身上,并且不肯再错开了,南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连忙清了清嗓子,&ldo;咳,你说什么?&rdo;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褚桓终于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捏住南山的下巴掰到一边:&ldo;你能别这么饥渴地盯着我看吗?&rdo;南山立刻从善如流地收回视线,这一回他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好游移不定地四处飘忽,飘着飘着,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提起,又似乎是怕被人发现,一察觉到,立刻又勉强压下,以示自己并没有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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