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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将头冠放在车里的小案上,&ldo;咔哒&rdo;一声,长庚这才惊醒似的回过神来:&ldo;我煮了一点驱寒的汤药,你先……&rdo;他话音戛然止住,顾昀冰冷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腕子。长庚激灵了一下,想缩手,却被顾昀将脉门拿得紧紧的,只得低声叫道:&ldo;义父……&rdo;&ldo;我不太懂脉象,&rdo;顾昀的面色凝重下来,&ldo;但是大概知道练功岔气的走火入魔是怎么回事。&rdo;长庚仓皇地避开他的目光。&ldo;长庚,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rdo;顾昀说到这,不自然地顿了一下,饶是他的心有海那么宽,脸皮有城墙那么厚,也觉得下面的话不太好说出口。长庚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那双通红的眼睛。顾昀沉默了一会,把心一横,拿出比顶撞皇帝还大的勇气,艰难地说道:&ldo;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rdo;长庚急喘了几口气后,低声问道:&ldo;义父是说哪方面?&rdo;顾昀:&ldo;……男女。&rdo;不管是清心诀还是清肺诀,都被炸得逐字逐句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了。☆、风月顾昀的话音一落地,便感觉长庚那脉搏又快了几分,简直已经不能算脉象了,被他捏在掌中的手腕滚烫,脉门下面好似藏了一座火山,稍一震荡便歇斯底里地喷薄而出,要将长庚周身经脉震个寸断。顾昀完全没料到自己都已经这样委婉了,长庚居然还有这么大反应,又担心他有什么不妥,一伸手轻轻抵住长庚的胸口:&ldo;凝神,别胡思乱想!&rdo;长庚一把将他的手拽了下来,狠狠地扣在手心里,骨节&ldo;嘎啦&rdo;一声响,顾昀眼皮一跳。长庚面如金纸,双瞳似血,眼前闪过无穷幻影,耳畔如有千军万马鸣铁敲钟,妖魔鬼影幢幢,魍魉横行而过,一根乌尔骨饮着他的心血轰然涨大,枝杈森然处荆棘遍布,撕心裂肺地如鲠在喉‐‐而那乌尔骨的尽头,有一个顾昀。……犹在千山万水之外。顾昀一时心惊胆战,嘴唇微动,却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了。就在这时,长庚双手紧握着顾昀那只手,捧起到自己胸口处,似乎发出了一声含混的呜咽声,他闭上眼,颤抖着将自己的嘴唇烙在顾昀冰冷冻裂的手背上。顾昀虽然早有些惴惴不安的揣测,但事先没预想到这一幕,长庚灼热的呼吸顺着他的袖口钻了上去,他头皮炸了起来,一句&ldo;你疯了吗&rdo;便要脱口而出。长庚却突然推开他,往后退开半尺,整个人蜷缩起来,低头呕出了一口紫得发黑的血来。顾昀:&ldo;……&rdo;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顾昀惊怒未起,惊慌已至,目瞪口呆之余被自己卡在喉咙里的话噎得嗓子眼生疼,呆在了原地。长庚脸上带了一点近乎灰败的惨淡,这一口淤血吐出来,他心里清明了不少,神智也渐渐回笼,一偏头避开顾昀要来扶他的手,低声道:&ldo;冒犯义父了,要打要骂……咳,都悉听尊便。&rdo;顾昀倒抽一口凉气,心里错综复杂的诸多滋味凑成了一篇堪比&ldo;沈将军季平之语录&rdo;的长篇大论,愣是一个字都没敢往外吐,把他憋闷坏了,心道:&ldo;我还没有兴师问罪,他倒先吐血了,我他娘的还敢开口吗?&rdo;他一弯腰将长庚抱起来,安置在宽敞的马车小榻上,收敛起满腔的心乱如麻,低声喝道:&ldo;闭嘴,先调息你的内伤。&rdo;长庚顺从地闭上眼,不吭声了。顾昀在旁边守了他一会,翻遍了马车,也没翻出一滴酒来,只好将小炉架上的驱寒汤药端下来喝了,被里面一点生姜味冲得脑仁疼。他以前只是觉得长庚或许有一点迷惑,可能就是被他那天酒后做的混账事影响,产生了一点不那么合适的念头,本想着这孩子慧极,稍微点一点他就能明白,谁知道只是轻轻戳了戳,还没开始点,长庚自己居然先漏了!怎么会这样?顾昀郁闷地看了闭目调息的长庚一眼,顶着一脑门半懂不懂的雾水,坐在旁边专心致志地发起愁来。古人讲&ldo;修身齐家安天下&rdo;,顾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身就没修好,乃至于家与国全都一团乱麻,好不焦头烂额,闹心得要死。从皇宫到安定侯府,统共没有几步路,马车就算是乌龟拉的,也不过一时片刻就到了。顾昀刚一下车,迎面便飞来一只木鸟,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肩膀上,栩栩如生地歪着头跟他大眼瞪小眼。忽然,顾昀身后伸出一只手,长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将那鸟捉走了。他脸色依然难看,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宁静。长庚手握着木鸟,没急着打开看是谁的信,只是趁老管家收拾马车的时候,走到顾昀身边,低声说道:&ldo;义父要是心里觉得别扭,我可以搬出去,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以后也绝不再逾矩。&rdo;那双眼睛里血光褪尽,长庚的神色略显清冷,眉目低垂,显出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周到。顾昀木然站了一会,实在没有无计可施,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葛晨和曹春花是一大早起来才知道头天夜里出事了,早已经等在门口,这会连忙迎上来,却见顾昀招呼也没打,沉着脸色与他们错身而过。长庚目送着他的背影,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将一点苦涩深深地藏在瞳孔中,他嘴角似乎还有血迹,脸色竟比跪了一宿的顾昀还憔悴些。葛晨:&ldo;大哥,到底怎么了?&rdo;长庚只是摇头,等顾昀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伸手拨开木鸟小腹,从中间取出了一张纸条。只见那纸条上写道:&ldo;元年伊始,顾大帅押送北蛮世子出关,大病一场,族中二哥专程从太原府赶去,一月方归。&rdo;落款一个&ldo;陈&rdo;字。木鸟不知飞了多久,两翅都已经有微微的磨损痕迹。陈轻絮的话说得没头没尾,换一个人可能都看不明白,长庚为谨慎起见,还是敲了敲木鸟的后脑勺。那鸟张开铁喙,喷出了一簇小火星,转眼便将纸条焚毁了。曹春花小心翼翼地问道:&ldo;大哥,我看最近木鸟频繁出入侯府,是你在查什么事吗?&rdo;&ldo;查一桩旧案。&rdo;长庚道,&ldo;我一直觉得他到了西北之后性情虽然没变,但对很多事的看法似乎变了很多,本以为是楼兰古丝路上潜移默化的结果,看来并不是。&rdo;葛晨和曹春花面面相觑。长庚短暂地从方才的怅然若失中恢复过来,几不可闻地低声道:&ldo;自北疆出关的路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rdo;是什么让这个天塌下来当被子卷的安定侯在行军路上险些一病不起,甚至惊动了太原府陈家?是他在关外遇见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事?长庚忽然道:&ldo;小曹,阿晨,你们俩能替我跑趟腿吗?&rdo;曹春花低调出府后,长庚就过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子。顾昀辗转反侧良久,本想找个日子和长庚好好聊聊,却愕然发现根本找不着人了!长庚根本躲着不见他。他整日里没事好做,闲得胡思乱想,便干脆连药也不吃了,听不见看不清倒也落个清静。而与此同时,朝堂上又不消停起来。先是隆安皇帝要重启&ldo;融金令&rdo;一事,刚刚宣布,便立刻遭到了工户两部的联合上书,连被隆安皇帝清洗成自家小棉袄的兵部里都出现了不一致的声音。李丰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一意孤行,很快做出回击。二月二,先是户部侍郎被御史台参了一本&ldo;收受他国贿赂以谋私利&rdo;,随后彻查过程中又翻出了各地官员吃拿回扣等一系列的烂事,很快演变成了隆安年间最大的一起贪污舞弊案。工部尚书跟国舅爷有点像,虽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但是没有为国为民的胆,见烟就卷,一见皇帝态度,马上识趣地缄口不言,闷头盖房去了,再不敢逆着真龙逆鳞提融金令的事。二月初十,顾昀被软禁在侯府已有小半个月,一个玄鹰悄然飞到京郊北大营外,换下玄鹰甲,连夜便装入京,神不知鬼不觉地来进了侯府。顾昀也终于有机会见了避他如蛇蝎的长庚一面。长庚将药汤端到顾昀面前,两人之间静谧到了尴尬的地步:&ldo;有个玄鹰来了。&rdo;顾昀点点头,把药端起来喝了,长庚已经准备好了银针,见他放下药碗,便将针平摊到顾昀面前,用眼神示意:&ldo;行吗?&rdo;他这样疏远客气,反倒让顾昀更加无所适从。长庚再没有放肆的让顾昀躺在他腿上,他就像个陌生的大夫那样,凡事只是打手势,或是虚扶,甚至不肯碰到顾昀。顾昀合上眼睛闭目养神,随着药效开始起作用,他听力渐渐恢复,周遭便&ldo;吵&rdo;了起来‐‐屋外下人扫雪时低声说话的动静,侯府家将护卫们甲胄与兵器摩擦的动静……乃至于长庚行动间衣衫拂动的窸窣声,全都一股脑地扎进顾昀的耳朵,他聋了十多天,十分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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