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页（第1页）

他坐在她对面，隔着一张低矮的咖啡桌，桌上的一点烛火飘在水面上幽幽晃动，仿佛映进他的眼里。那样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似乎有两簇橙黄的火苗在隐隐跳动。他极有耐心地等她回答，修长的手指十分安静地置于桌沿，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可是最终她还是动了动泛白的嘴唇，声音有点飘，又仿佛干涩低哑，连自己都听得不甚分明：&ldo;对不起。&rdo;她深深吸了口气，说：&ldo;对不起，我不能答应。&rdo;多么的高姿态。面对着叶昊宁，她如此回答便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施予者，正高傲地宣布着一个与他命运有关的决定。她都觉得自己可笑，可是他却仿佛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ldo;没关系。&rdo;后来肖颖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换便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输入地址。那一串英文字母太过熟悉，其实收藏夹里也有，但她不愿意，她只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进去，然后按下回车键。弹出来的博客页面是深蓝色的，以某处著名的雪山作为背景，所以顶部有一片耀眼明亮的白雪，仿佛飘浮在半空中的云。博客的名字是，&ldo;走过的路，行过的桥&rdo;，用的是十分周正的黑色楷体。她拖动鼠标，慢慢往下翻，有文字，有照片，记录着主人的游历和心情，甚至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的小事。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毫无顾忌地扑打在脸上，她觉得刺眼，所以眯起眼睛，可却还是感到痛。似乎正有某种刺痛，渐渐从眼睛一直传到身体里，并沿着四肢百骸一直通向心脏，击得她微微发昏。隔着重洋，她终究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触摸他的生活。他，陈耀，那个白衣胜雪的俊朗男人，现在真的应该已经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了吧，那么，他有没有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他有没有爱过她？虽说以后还是普通朋友，但自从那天过后，肖颖就没有再见过叶昊宁。他好像又成了大忙人，凭空消失了，而她则回归原来平静而平凡的生活，仿佛从没认识过他。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想念，可是有时候不经意地想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明明对他的神态和习惯已经如此熟悉，却不知为何总会突然忘记他的脸，任凭苦思冥想，仍旧记不起他的长相。倒是叶昊宁的几个朋友，肖颖曾分别在不同场合撞见过。有一回是商务宴席，刚出酒店恰好看见张斌迎面走过来，一身休闲西装风流倜傥的样子，见到她微微一讶，随即扬手打招呼：&ldo;嘿！好久不见。&rdo;是挺久了，大概三四个月。客人们喝得步伐不稳满脸通红，已经由经理陪着率先走向停车场，她站定步子微笑。张斌像是不清楚她与叶昊宁之间的事，只是说：&ldo;最近都在忙什么呢？跟那些人应酬有什么意思？有空倒不如跟着我们，大家一块儿开车出去玩。&rdo;她愁眉苦脸：&ldo;我一个小打工的，没钱又没闲，老板有令哪敢不从。你当我真爱出来应酬似的。&rdo;他哈哈大笑：&ldo;做老板也未必好吧。你看像叶昊宁那样，这几个月一直在出差，忙得四脚朝天的，其他的事什么也顾不上。&rdo;他突然凑近一些，眨眨眼睛冲她笑：&ldo;你说对吧？&rdo;他竟然以为她会有怨言？肖颖简直哭笑不得，却又想起刚才那个形容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笑出声来。&ldo;你这人可真奇怪。开心什么？&rdo;&ldo;四脚朝天。&rdo;她肩膀微颤，眼睛里都是闪亮的笑意，&ldo;我觉得不太可能吧，像他那样的人。&rdo;都怪过去动画看得太多，导致想像力丰富。她不禁想，像叶昊宁那样优雅的人，配上这四个字，该是多么恶搞可笑。张斌说：&ldo;我可没夸张。你是没见过，他工作起来那真是不要命，小半个月前还在上海累到胃出血挂吊瓶呢。&rdo;她一惊，连忙问：&ldo;这么严重？&rdo;&ldo;可不是！&rdo;他看了看手表，&ldo;哎，下周二我生日，要不你也来参加吧。老地方，晚上七点。我现在有事，先走了啊。&rdo;肖颖愣在原地，轻轻咬着唇，其实还有好多话没问呢，结果这人就这么潇洒地挥挥走匆匆走掉了。其实后来她犹豫过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可最终还是作罢，因为听张斌的语气，应该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