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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如此,可贾母来请,自家不去,一是落人口实;二嘛,她伺候了这老太太几年,很知道些贾母的脾性,只怕一请不来,这二请三请可真就不远了,见天儿使人来传话,自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朱绣心道,好不容易这位凤奶奶脚踏实地了,可旁的人还飘着呢。就好比荣府抄家后看那赖尚荣,虽做了知县,可在落败了的、白身的贾家眼里,仍是个挥之即来招之既去的奴才。这赖尚荣忘恩负义不是甚么好人,可贾家也奇葩极了。
&1dquo;劳烦二奶奶来看我,老太太又说有要紧的话,我也有些时日没见过她老人家了,也该去瞧瞧。”朱绣便笑说,&1dquo;只是要迟上几日,到时先给二奶奶送帖子。”答应是答应了,该端的还是要端着。抻上几日,得了姆妈的同意再说罢。
凤姐知机,忙笑道:&1dquo;这有什么,我正忧心这热浪袭袭,你受不住呢,迟几日最好了。”
两人绕过去这一茬,朱绣因问:&1dquo;怎不见平儿?”
凤姐因笑道:&1dquo;多谢你还惦记着,平儿前段日子坏了肠胃,这会儿经不住热也受不了凉,且还得养一阵呢。先时我们都以为她有了身子,高兴什么似的,谁知又是空欢喜一场。”
朱绣细看凤姐模样,许是天热,脸上的香粉搁不住,有些蜡黄的脸色变露了出来,合着嫣红的口唇,反叫人觉得没精神。
&1dquo;二奶奶这是苦夏了不成,瞧着比先前消瘦了些。”朱绣说着,轻拉凤姐的手腕子,拧眉道:&1dquo;细了好多,这累丝手钏儿都快挂不住了。”
凤姐并不提以为平儿有孕时悲喜交加、心无着落的纠结心思,只道:&1dquo;可不就是苦夏。平儿病了不说,就连大姐儿身上也不爽利,忧心这个操心那个,可恨我是个劳碌命,越懒怠的吃东西。一桌子菜摆上来什么样撤下去还是什么样儿,精神也短的很,若不是老太太执意,这时候我真不爱出门。”
朱绣已摸到了凤姐的脉相,流利快,滑如圆珠。心下一动:虽不大明显,可的确是喜脉。
朱绣有数了,却不好直说,便先暗暗隐下,劝道:&1dquo;眼看琏二爷就出息了,你若不保重身子,倒怎么作贤助呢。虽说是苦夏,可也别大意了,请个大夫看一回能费多大功夫?求个安心不是。”
凤姐就笑道:&1dquo;果然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好,你的话我记着了,回去就打人去请。”
叙了一会闲话,凤姐方道:&1dquo;你琏二哥的差事,我们揣度着,原以为是宝丫头的缘故,私底下平儿还道,说宝丫头看着冷,心里倒也有口热乎气儿,如今还想着咱们。谁知却是偏了林姑父的情分,亏得我们知道了,若不然,记错了恩还不省的呢。”
又说:&1dquo;你还不知道呢,你琏二哥才往顺天府做事的时候,我们打人送了好些物件给这薛大妹妹,饶是平儿病着,也硬是做了好几双虎头鞋添在里头。倒不为东西,只是咱们这心里呀过不去,这薛大妹妹明知咱们领错了情,倒是一声不言语,理所当受似的。我还说呢,怎的送去了也没个话说?端阳节也是,咱们走了礼,那边却跟断了亲似的并不回礼,原是我们拜错了庙门。罢,领了也就是了。”
朱绣听她说,才想起来薛宝钗正是那位顺天府尹的儿媳妇。薛家真消失在她生活里许久了。
&1dquo;还有这样的事?平儿做虎头鞋,难不成薛大姑娘也有了身孕?”
王凤姐没注意那&1dquo;也”字,撇嘴笑道:&1dquo;算算日子,怕是快生了。这薛姑娘好能为,她那金锁许是真能压住邪气,虽没听说府尹的公子大好,可到底有了后,这亲事也算合的上。”
说着就轻轻摸摸朱绣的小腹,笑道:&1dquo;如今我们屋里还只大姐儿一个,都是不争气的。”
朱绣就笑:&1dquo;那可说不准,该来的马上就来了。”
凤姐心里酸涩,倒没在意这话,又叙了半晌的闲话,等外头不太晒了,方起身告辞。
朱绣拉住凤姐,问春柳道:&1dquo;琏二奶奶坐轿子来的?”
春柳忙道:&1dquo;是。还跟着一辆马车。”
朱绣笑道:&1dquo;侍候咱们二奶奶上马车。外头热成那样,马车里宽敞,还能透口气儿,做那小轿,擎等着受罪呢。”
凤姐指着她笑道:&1dquo;唷,当家做主的奶奶吩咐,小的哪敢不从,快把你们的冰分我一盘子,我放到车里,省的遭罪。”
朱绣看了一眼案上送来的鲜果,秋桂马上笑道:&1dquo;我们奶奶这屋里虽没冰,却有这湃的果子&he11ip;&he11ip;”
朱绣就笑:&1dquo;快送一篓子到车上去,堵住了嘴,就不热了。”
笑了一回,朱绣命身边两个嬷嬷好生把凤姐送回去。
&1dquo;奶奶,难不成琏二奶奶有了身子?”秋桂凑上来,眼巴巴的问。
朱绣看她一眼:&1dquo;你怎么猜着的?”
秋桂笑道:&1dquo;我先前没看出来,可您指着包嬷嬷叫她去送,咱们这里的人多着呢,您专叫收生姥姥,傻子也看出来了。”
朱绣指着春柳笑道:&1dquo;这个傻子就没看出来。”秋桂心思是更机敏些。
王熙凤吃着甜丝丝的鲜果子,果然受用,平安到了院中,朱家的嬷嬷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