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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陳九琪也分不清楚，那些眼淚是因為睜著眼睛太累了流下來的，還是她在哭，還是……兩者有之。

又是沉默了許久後，陳九琪微微嘆了一口氣，她問：「依依，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

問這話的時候，她依舊像之前那樣仔細觀察著陳依依的表情。

雖然陳依依還是那副樣子，可從她瞳孔的變化中，陳九琪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是她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的結果。

要不是陳依依跟她在這裡莫名其妙耗了這麼多時間，陳九琪也不敢往這方面去猜。

猜對了，知道了癥結，陳九琪的心情也不見得有多好，也總算知道為什麼她在問陳修晗怎麼回事的時候，陳修晗說著不知道，可緊張里又帶著幾分害怕。

想來……他可能也有了感覺，只是不敢承認。

關於陳修晗和陳依依，以及陳依依和陳家的事情，陳九琪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覺得更難受。

她的遭遇不說跟陳依依一模一樣，卻也差不多，所以很多時候她都很羨慕陳依依，覺得忘記那些不好的過去也是一種幸福，可誰知道……一場車禍就把這種幸福打破了。

陳九琪輕聲說道：「依依，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可以恨也可以永遠不忘記，但不要讓自己活在仇恨里，也不要讓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陳依依的眼角滑下淚水，她依舊不說話，只是沉默，可瞳孔卻微微顫了顫。

陳九琪知道她在聽自己說話，繼續道：「我跟你有過一樣的經歷，也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媽媽死在自己面前……跟你不一樣的是，那時候我媽媽還懷著我弟弟……」

聽到這裡，陳依依的手指微微顫動蜷縮了起來。

「已經四個多月了，但那時候是冬天，她穿得厚厚的……那個男人，我爸爸……他不知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媽媽沉在了那年冬天的冰水裡，再也醒不過來……」

很奇怪的是，陳九琪之前拼命想遠離這些記憶，努力地不去回想，因為每次一想起來就會滿心怨恨，就會陷入夢魘里醒不過來，可現在再提起那些事情，她心裡雖然會痛會難受，卻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仿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慢慢走出了那片陰霾……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全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陳依依蜷縮著身體，把臉埋進掌心裡，輕聲抽泣著。

可那刻意放低的哭聲，卻讓陳九琪心裡一抽，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沒經過了這種事情的人，根本無法體會她們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心情，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面前的悲劇，是用一生都是無法被治癒的。

她明白陳依依，也懂她的感受，所以知道很多安慰都是徒勞的。

說什麼堅強，說什麼忘掉，說什麼不要懲罰自己……其實都是屁話，一個人內心最深處的痛，怎麼可能是輕飄飄幾句話就能治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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