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7 章 第二百零七节课（第1页）

抬头是电龙翻滚、危机四伏的黑沉雷云，低头是血水横流、坑洼难行的软烂泥地。

营地凝滞浑浊的空气，仿佛一碗被人搅拌至黏丝状的纳豆，时刻纠缠着、磋磨着幸存士兵们撒腿狂奔向崩溃的嗅觉和精神。

明明是幼|女姿态却对战场环境适应良好的森鸥外，提着下摆满是泥污血渍的及踝护士长裙，踮脚避过地上一个连一个不知其中盛得是血还是泥的水坑，在一顶灰扑扑的军帐外，偶遇了刚刚向中队长汇报完新兵作战表现的谭雅·提古雷查夫。

「哼哼~实战经验丰富的上司果然听得懂弦外音，除此以外还能最大限度地体谅并改善中层管理者的处境更是难能可贵，呀~没想到我只需稍稍露出些困扰为难的表情，再委婉说上一句“实在没办法在前线照顾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摆脱掉那两个志愿送死、违抗命令连肉|盾都做不了的无能新人啦！哈！愉快~愉快~赶紧给我卷铺盖滚去后方的碉堡里当罐头肉吧——呃？！」

“爱、爱丽丝·莫利护士小姐……”惊疑从谭雅眼中一闪即逝，打量着面前这位跟自己这具可耻躯体同性同龄，却不幸是个狂热圣徒的金小护士，她的嘴角抽搐扬起，不是很自在地和对方寒暄道，“晚上好，没想到库鲁苏克斯试验场一别，你我竟会在莱茵重逢。”

“这全赖圣主的眷顾，引吾至旌旗之下，与年轻的勇者同行，”爱丽丝·森鸥外·莫利护士面露微笑，咬牙切齿地违心称颂道，“主啊，吾要日夜歌颂您的恩惠、您的大能！”

“……”谭雅失语片晌，为尽早结束自己的苦难，她磨着后槽牙附和道，“是啊，这全是主的‘功劳’。”

伪善的存在x，居然将全身心信赖着你的懵懂幼|女投放到这绞肉机般残酷的前线，莫非你所谓的“仁慈”便是叫对方要么怀揣着一颗荣耀之心奔往有去无回的英灵殿，要么寄自己存活的希望于同阵营兵士们的胜利吗？

如此想着，谭雅看向金小护士的目光愈悲悯沉痛起来……

觉察到这一点的森，在确定自己并没有听到谭雅此时此刻的心声后，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继而出声询问对方道：“提古雷查夫少尉，听说您本次作为小队长，带领新兵参与了作战，是率队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难题吗？”不待谭雅开口反驳，森抢先挑明道，“您看上去很是苦恼呢。”

“啊……嗯……倒也没爱丽丝小姐您说得那么严重，”谭雅面对曾经救过自己性命又惨遭存在x戕害的小恩人，实在做不到太过敷衍对方出于真心的担忧，于是她便捡着能交谈的部分，苦笑道，“是我作为领队还不够成熟，无法将‘服从’深深刻进‘每一个’新人的脑子里……”

尽管森知道谭雅已经跟上级沟通“解决”了新兵不服管教的问题，但他还是依据自己的管理经验，套改经书中“牧者与羊”的故事，开解对方道：“不听牧者号令的羊，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少尉您的羊，既如此，您便随他们去罢，在下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您的羊会主动聚集到少尉您身边的。”

谭雅闻言一愣，疑惑道：“爱丽丝小姐，您的、不，”她纠正道，“是‘吾主’——难道不应去豢牧全部的羊吗？”存在x不是总吹嘘自己伟大慈爱要拯救、指引世人么？

“可主是主，少尉是少尉呀～”森舒眉莞尔道，“全知全能的主总不会苛求吾等‘亦’如它一般——全知全能吧？”

羊非牧者，人亦非神。

既非神，又何必事事模仿、对标神那异于常人的言行，徒增己身的痛苦和焦虑呢？

凡事量力而为即可。

这是多么理性务实的信仰观啊！

谭雅惊叹于爱丽丝·莫利突破稚龄与时代局限性的豁达，她眸光熠熠，情绪激昂地抬手朝今晚这位宛如罗马神话中十二主神之一密涅瓦女神般卓识睿智的金幼|女，敬了一礼：“爱丽丝小姐的达观令在下倍受启迪，夜战在即，在下私心想请您为在下小队里的软脚虾们演讲几句做动员，不知您现下得空与否？”

做战前动员啊……

森仰头看向上方黑压压的矮云，骇然觉他脑中关于“前世”的记忆，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愈|缥缈模糊了起来：嘶……

以前我是怎么跟兵士们做战前动员的？

最后一场即兴演说，我是什么时候做的？

异能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