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前尘往事(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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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莫名其妙担负起来的责任。霍念生有天半夜又醒过来,听到病房里压在胸腔里的闷咳。
他推开门,陈文港背对门口躺着,躬着身子,蜷成一只虾子似的,试图止住咳嗽,但是谈何容易,他忍得整个脊背都在发抖,肌肉崩得紧紧的,喉咙里发出哮喘似的痛苦的喘息。
霍念生啪
地打开灯,陈文港听见他醒了,便不用再忍了,变成一串撕心裂肺的呛咳。他咳得很深,痒意是从支气管里泛上来的,缠缠绵绵,好半天都透不过气。他感到有只宽厚温暖的手放到他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扣着。
陈文港说:“你回去吧,真的不用陪夜,现在这样,你又睡不好,我也睡不好。”霍念生坐在床边,他掌过床头柜上的糖浆,拧开,给他含一口。陈文港咽下去说没事了,叫他去睡,说完肺里又痒,又一轮咳得没完没了。
霍念生很有耐心地等他平复,他眼神清明,没有任何困意,两人索性都不睡了。
陈文港讲起他小时候是早产的,在保温箱住了半个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记事时起就免疫力差,常常生病,他还把自己小时候个子不高的原因也归咎到这上面。
说完,似乎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露出一点久违的狡黠的笑意。
霍念生听出他在开玩笑。
他突然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白天他们出去散步,霍念生把陈文港带出去,为了让他晒太阳。晒太阳也有讲究,最好是照着后背,可惜这天天气不好,云层又厚又密,遮天蔽日。幸好高空有风,一点点把云层推开了,半空中突然撕开个口子,日光刺目,一下把他的头发融化了,泛着焦糖的色泽。
陈文港坐在长椅上,他曲着腿,病号服的裤子往上抽,裤管里露出两只纤细的脚腕。
他长期在室内捂着,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同样刺眼。
霍念生把胳膊搭在扶手上,垂着眼往下看,不知在想什么。
他是觉得这截脚腕上适合戴一根红绳,穿一颗纯金的转运珠——可能是有点俗气,但也无所谓,皮肤白的人戴起来,又不会难看到哪去,主要是寓意好,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其实说不出是从哪一刻,霍念生已经隐隐产生了动摇的念头。
他想要不算了,非要在这里受这些罪干什么呢?
整容又不是一定要整的。要是陈文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要是他实在介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或者他想重新融入社会,霍念生当然可以花功夫帮他实现。但要是他不想呢?
就算他不工作,不社交,不出门,就保持现在这样,也不是养不起。人有很多种活法,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肩上忽然一重,霍念生视
线抬起来,是陈文港靠过来,脑袋枕着他的肩膀。
他把眼睛微微闭着,好像被晒困了,薄薄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抖动着。他呼吸很浅,胸膛不明显地起伏,左手虚虚蜷着放在膝头。他的手腕也很细,主要是太瘦了,好像一折就会断。
霍念生握住了他的手,指腹在他指背上摩挲了两下。陈文港回握住他的手。
入冬没多久的时候,陈文港认识的一个病友,住在403的卢教授去世了。
老教授走的那天,儿女都从国外回来,一家人都是高知,表现得非常平静,他们体面地举行了遗体告别,然后把遗体送去太平间。
走廊那头的小孩转院了,好像是去了儿童医院,具体不是很清楚。
病房里病号卡上的名字不停地换,病人进进出出,不停地变换面孔。
陈文港自己都没想到,等他终于再次出院回家,已经又接近年关了。
想想,这一年居然就这样到了尾声。学校里学生要期末考试,公司里员工要写个人述职,所有人都在总结和回望,只有他,闲人一个,虚度时光,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春节前的一个月,保姆孟阿姨提出了辞职。
她的两个外孙已经出生了,女婿工作繁忙,女儿是新手妈妈,需要帮手。本来她早就做好了这个决定,还是为了照顾陈文港,才多拖了好几个月。
霍念生同意了她的请辞。
家政公司不缺金牌员工,但因为是过年期间,想请到合适的人手,一时也不容易调配。陈文港说算了,他有手有脚,也不是一定需要人照顾。
霍念生现在宝贝他宝贝得紧,就像生病的孩子有特殊照顾的特权。好在物业服务完备,可为业主提供酒店式服务,不像住家保姆那样面面俱到,但家政□是没问题的。
街上买年货的人群乌央乌央,吃穿用戴,干货生鲜,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
霍念生带陈文港去迎春花市,到了现场,一片人山人海。红灯笼一串一串挂下来,摊主不停吆喝,有春联,有古玩,最多的则是各种各样的花,蝴蝶兰、菊花、年桔、桃花,传统的盆栽终归最受欢迎,卖得最火爆,陈文港依然戴着口罩,霍念生在人群中揽着他。
这么高的人群密度,就算狗仔也很难钻出来,专门来拍他们两张照片。
>霍念生买了两盆金桔盆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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