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雨后（第2页）

“你胸口的烧伤还挺严重，和那场爆炸有关吗？”

“嗯。”

楚楠点点头，那些在失神与睡梦中遗失的记忆一点点重新回到清醒的沙漏中，积少成多，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胸脯，指尖触及的地方带着酥麻的瘙痒感，只是出奇得并不怎么痛，看来是处理得很好，又或是用了什么魔法神术之类简单高效地解决了罢。

“你睡了几个小时，醒的正好，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半精灵点点头，她看着楚楠的脸，总觉得这冒险者安静得有点不像他。

多么奇妙，明明昨天早晨他还不是这样的，这一天之中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她并没有问出口。

她是个熟悉伤痛的人，有些事情并不是经口向他人倾诉了就会变好的，被寒霜侵封的土地即便再用拖犁割裂也只是徒劳而已，慰藉严寒的良药只有开春的暖风。

半精灵没再说些什么，也没有像朋友那样在楚楠身边坐下，抬手捏捏他的肩膀，她只是平静地站着，等待着这个冒险者理清思绪，向她发起下一个问题——是的，她知道，这个大男孩一定会有下一个问题。

而她会回答。

楚楠思考了很久，他看着地面，嗅着清净的空气，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和昨天不一样了，好像是……气压？还是什么东西一下子……不一样了，突然，突然就变得松垮了，他突然就可以……自在的呼吸了。

扭头看向窗外，盛午的阳光几乎让他目眩。

楚楠眨眨眼，有很多事情似乎一下子便通顺了，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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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半精灵：“是你救了塞莉希吗？”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半精灵看着楚楠的眼睛，思考他为什么会一下子蹦出跨度这么大的问题，但用疑问来回答疑问可不是什么礼貌的选择，半精灵稍稍思索，点了点头：“是我，我在治愈教会救了她，当时她正被那个大魔攻击。”

“我本想着在那里应对大魔的攻势，却发现他比上一次交手强大了很多很多，简直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没有办法，只能先带着她离开，女神官当时伤得很重，她的锁骨和肋骨被切断了，流了很多血，而那里没有可以帮助她的人。”半精灵看着楚楠，冒险者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没有在那里看到你，只看到满地都是鲜血和废墟，当时女神官已经失去意识了，血从她的嘴巴里和伤口里飞洒，我帮她止了血，之后一边战斗一边远离治愈教会，我还以为所有留在那里的人都死定了。”

半精灵静静地诉说着。

那真是残酷的光景，铁灰色的天空下，她们沐浴在灰白的冷雨中，比雨水更寒冷的是她臂弯中死亡的味道，生命的气息不知从哪里引来了换皮者，半精灵一边战斗一边转移，直到灰暗的天幕下响起钢铁的奔踏，城卫队长带着人践踏着冷雨而来，疲倦的蒸汽从他们炽热的口鼻中漫出，那些坚毅的眼眸几乎在微垂的夜帘中熠熠生辉。

是帕拉蒂亚大队长带着她们来到了这里，这是西城区的一所学校，城卫队长用自己的权力把四层的一间办公室改成了她们的休息室，其他那些没有办法前往治愈教会的，被神疫影响的灰城居民们有许多都来到这里，在下面楼层的教室与礼堂中咳嗽、休憩。

倒是很让人意外，这里没有经历温迪戈的袭击。

看来是大魔将主力都放在了治愈教会的难民营里。

半精灵直直地看着楚楠平淡的脸：“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意外吧？”楚楠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很意外。”半精灵眨眨眼，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真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楚楠先生没死？还是可惜楚楠先生死了？说话说明白啊长耳朵的小改改，楚楠先生听不明白啊。

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楚楠垂着脑袋，半精灵静静地看着他，

这真是奇妙又尴尬的安静，偏偏他们又都莫名其妙地明白彼此肚子里还藏着很多问题——偏偏他们都还差不多能明白对方想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他们就这样溺在这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气氛里，楚楠煎熬了一阵，挠挠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