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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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书里只一个说得没错,我有一方池,种满了荷花。夏日蓬下纳凉还算适意,你要一起吗?”
梁佩秋已顾不得脸红心跳了,捂着脸涕零:“徐稚柳,你真好。”
“不叫我柳哥了?”
这会儿没喝酒,哪里敢叫他柳哥?梁佩秋抱头作遁地状,万分汗颜地致歉:“上回饮宴实在是我唐突无状,冒犯了你,还请你不要怪我。”
徐稚柳却不接话,转而道:“你今年十八了?”
“嗯。”
徐稚柳再有几个月年满二十二,勉强也称得一声哥。
“那就继续这么叫吧。”
梁佩秋惊住。
他这是什么意思?允许她唤他柳哥?
“柳、柳哥?”
他轻轻嗳一声,嘴角微勾:“就这么说定了。”又叮嘱,“以后莫再乱听书。”末了还不放心,“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问我,不要再听外头胡乱传的话。”
梁佩秋点头如捣蒜,开心地要上天。
什么配不配的,早丢到脑后去了!
只想知道,夏天什么时候来呀?
此时的他们,沉溺于相知相交的快乐中,彼此试探着模糊的心意,还不知道,这一天可能永远也不会来了。
六月下旬的一天,徐稚柳甫回家中,见管事仆从们个个神色异样,顿时心中一凛,有了不妙的预感。
张磊随后赶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旋即丢开手上的文书,疾步朝书房走去。
远远听到时年的哭声,其间夹杂一家之主的怒吼。
进门一看,徐忠正抱起一摞书,举高了重重地摔进火盆里。时年被两个小厮摁在地上,眼见那本公子刚刚修缮好的札记被火舌吞噬去一角,愤而大叫,挣脱左右束缚,朝着火盆扑去!
徐忠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脚:“你疯了?!”
时年被踹得翻了个滚,仿明代青花穿枝莲大花瓶“哗啦啦”应声而碎。满地狼藉里,带出一片猩红的血。
还是没救出札记。
然下一瞬,火盆被踢翻,时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地上半抱而起。那声音温润沉厚,问道:“疼吗?”
他又不争气地想哭,可一看眼前情形硬生生憋住了,只小声道:“公子,我今日整理箱笼时大东家突然过来,就、就看到了……”
徐稚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余光往屋内一瞥,书和随身物品散落一地,箱笼都被倒空,陶瓷兔儿爷瘸了条腿,歪七扭八倒在案上。
徐忠表情沉肃,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冬至我收到信,得知母亲身体抱恙,阿南桀骜难驯,家中鸡飞狗跳,险些酿成大祸。”
“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已托人代为照顾母亲和阿南。”
徐忠摇头,仍觉难以置信:“你在外头有私宅,何不让他们一起搬过来?我可以雇个人过去照顾他们日常起居,你亦可和他们同住,为何……为何一定要走!”
他满心酸涩,怒到已极忽而化生一股悲凉,“稚柳,十年了,我视你为己出,你怎可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举!”
徐稚柳立于中庭之下,回望四方天地,花团锦簇,白瓷无暇,却没有他一席之地。
“叔父,当年我父亲受人诬陷,蒙受不白之冤屈死,族内亲戚皆远之,我走投无路,只有你肯收留,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徐忠大笑:“你散尽家财,破釜沉舟来投奔我,当真以为我没调查过你吗?你徐稚柳,早知我徐忠无子,后继无人,利用我切肤之痛步步为营,取信于我。你来时已没退路,既算计我留了下来,何不算计到底?我湖田窑几十年的家业在你看来就如此轻贱吗?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他步子趔趄,颤抖着欺近徐稚柳,“这些年来我虽未明言,但里里外外早就默认你是我的不二传人,上下都尊称你一声少东家,你岂会不知我的意图?十年以来尝尽甜头,现在倒好,一句没齿难忘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你真当我不知你的心思吗,何必拿你母亲做借口?!这些书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今儿个一把火全都点了,倒叫你看看你我之间岂止恩情二字?”
算计,都是他的算计!
“你徐稚柳,真是大才啊!我徐忠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徐忠怒极,高声让小厮取火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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