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论悉诺卷 香梨之路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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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论悉诺卷香梨之路(1)
摩诃衍是赞普、王妃没卢氏及众多大臣翘渴盼的高僧大德,尊贵显赫,必须保证安全。为避免途中产生麻烦事,在尚修罗推荐的舍人帮助下,我尝试使用文字纪录思想和行踪。
有位经师曾说解释就是掩饰。我觉得有必要叙述有关会盟的一些历史,特别是对苯教师和医师的态度。每位战将出征都是为了获得胜利。即便嗢末部中最弱等的庸人也不愿在对手面前呈现出小绵羊般乖巧姿态。苯教师帮助我们向战神祈祷,医师治疗将士伤口,他们做错了吗?难道让天神、雷神、山神、河神、草神、树神、羊神、牛神、马神、狗神等万灵之神分不清敌友,迷迷糊糊地帮助唐人和回鹘人?难道让受伤的将士在嗷嗷惨叫中疼死?因此,我和尚息东赞不但没有遵照王命驱逐曾经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战友,相反,还接纳了受迫害的苯教师、经师和医师。我让凉州节度使辖境居住民自由选择佛教或其他教派。从吐蕃境内新迁移来的孙波部落绝大多数信奉苯教,原有居民也放弃农业,改为游牧;放弃房屋,改住穹庐;放弃唐装,改说蕃服;放弃唐语,改说蕃语……当他们出现胡吃乱喝、生病、对现状充满敌意和挑剔、生精神障碍、拒斥性生活、悲观厌世、言行举止刻意模仿赞普、自称皇帝及宇宙大神、视所有生灵和非生灵为其仆从等等症状。家属都心甘情愿,出资出物出劳力请苯教师跳神禳解。很少有人请佛教僧人念经,或到寺庙中写愿文。他们不愿等待来世才得到有效治疗。总之,自从凉州归降以来,从未生过任何不配合吐蕃化改革的事件。尽管诸多大臣在大小协商会议中谴责我支持苯教师的行动是向悉补野王族“吐槽”,赞普却一如既往信任我。
半年前,一个黄昏,尚修罗所派飞鸟使送来信函,邀请我出席敦煌会盟仪式。多少年前,我作为小头目跟随吐蕃大军征伐西域,曾经取道野马南山。当初,我认为自己率领百十个骑兵就能够轻松地攻下那座繁荣昌盛、闻名遐迩的绿洲城镇。尚修罗却用了十年。他到底会不会打仗?有关他的一些传言究竟是浮云还是野马?我充满好奇。因此,我爽快答应。我拿出珍藏多年的德宗宫廷御酒(不是抢劫所得,乃是当年攻入长安后唐朝高官友情赠送)、烤野羊和烧兔肉招待飞鸟使。酒足饭饱,歌舞毕,已是深夜。飞鸟使坚决告辞,披星戴月,要往河州送邀请函给尚息东赞。我想,让尚息东赞不辞幸苦远赴敦煌参加司空见惯的盟会,几乎不可能。但出乎我预料,他竟然答应了,并且与飞鸟使同时到达凉州。我推测,尚息东赞很可能被飞鸟使的某种气质折服,才同意从河西走廊的东头千里迢迢到西头参加蕃汉交战中司空见惯的活动,而且同我一样,要冲破诸多将领阻拦。
小憩两天,我们轻装简从,乘坐大车向敦煌进。我与尚息东赞说说笑笑,无话不谈。飞鸟使则沉默寡言,本本份份。凭借统帅的敏锐观察力,我俩认定飞鸟使并非庸常之辈。尚息东赞说这条汉子肯定与野牛打过架。我推测他有可能是王室骁将。我们打赌,谁输了,就写信给赞普,建议取消对笨教的种种不公平法令。之后,询问飞鸟使。他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我们反复追问,却如同面对石头。我们以返回各自驻地相威胁。飞鸟使慌了,才告知真实身份。他叫达尼桑,舞刀剑,善骑射,是如日扎堆贡茂齐部落的威武壮士,因制服两头斗架野牛、一箭射穿两只天鹅而闻名全藏。赞普派他押送尚结息等罪臣到敦煌,为尚修罗所赏识,留于军中。这次让他充当飞鸟使,用意深远。
我赌输了。参加敦煌会盟后即上书赞普。
尚息东赞像个孩子,欢欣雀跃,他竟然问“你猜我进入河西走廊走的是洪源谷道,还是白山戍道?”我说“按照常理,当然是从河州到兰州,再渡过黄河,沿洪源谷道而来。”
他哈哈大笑“错!我走的是白山戍道。”
“其实,你应该走大斗拔谷道,我们在扁都口汇合后一起走。”我狐疑地望着他。
尚息东赞深沉地感慨说“这是多年来一次难得的、与军事行动无关的行走,彻底放松,要尽情欣赏这些业已划归吐蕃的大地与河流。”
我豁然开朗,这才是我们愿意长途跋涉,参加敦煌盟会的真正原因。途中遇到信使、商户和押解俘虏的队伍,他们都说阎朝未放弃抵抗,敦煌还在围困之中。拿出尚修罗的邀请函看,上面明确写着会盟日期,是故,他不可能请求我们率兵千里行军去助战。以后,我们不再听取各种信息,也不求证于达尼桑。我们沿着祁连山北麓行走,途经大斗拔谷道、建康军道、三水镇道、张掖守捉道、玉门军道、当金山口道之北端。这些青藏高原与河西走廊相通的古道留下太多的惨烈记忆。我们年轻时,常常在好奇心驱使下从祁连山之南向北穿越,企图开辟出新的道路。多次迷路,多次折回,最终沿着突入河西走廊,摧毁戍堡,抢劫财物,践踏田地,使他们春不遑种,秋无所获。与唐朝军队交战中,吐蕃军也多次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但我们曾经率军攻入长安,荣耀至极,足以洗刷一切耻辱。
何况,当年唐朝军队修筑的坚固城堡依然威武,但旗帜和守军全部变成吐蕃风格。这在唐蕃交战历史中尚属次,我们情不自禁流露出胜利者的骄傲神情。
到达子亭镇那天,阎朝派遣的使者磨诃衍与王锡也随后抵达。尚修罗当众宣读阎朝书信——他正式答应结盟后交出敦煌城,之后,对我和尚息东赞表热情洋溢的欢迎词。我很吃惊,晚宴中问尚修罗“难道你有料事如神的本领?”
他微笑着摇摇头。
“那么,小将军为何两月前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邀请我们参加盟会?”
尚修罗指了指磨诃衍“有他斡旋,会盟必然进行。”
我才不相信佛教僧人的预言呢。这个小屁孩在耍弄人。闷闷地喝一阵酒,我站起来提议邀请尚结息及喜唐欧巴、梅贡谢仓等着名苯教师作为会盟嘉宾。在座大多将帅小心翼翼地望着尚修罗,紧闭嘴唇。只有尚息东赞声泪俱下,且唱且舞,历数尚结息征战多年的赫赫功勋。我大感意外——也出乎大家预料——尚修罗竟然痛快答应邀请尚结息和苯教师,当场让舍人写信,并且落实使者。我希望达尼桑担此重任,可他不在场。直到老战友们在礼乐声中到达子亭镇,也没看见他的影子。
尚结息表情平和,完全是苯教师装束。我和尚息东赞拉着他的手,失声痛哭。他的今日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明日。尚修罗默不作声。我想等他劝解时说这段话“会盟有什么稀奇的?围攻小小的敦煌城竟然耗时十年,而且害得赞普也曾亲临督战,有什么好得意?我与尚结息、尚息东赞并肩作战多年,声名远扬,这次却作为配角观看你表演,你很高兴,是吧?但是记住,任何舞台上都不会有永远的主角!”可是,他对我们变着法子表演的各种行为不闻不问,似乎面对空气。这只狡猾的小狐狸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宜。会盟前,他恭恭敬敬请尚结息担任主盟使,让我和尚息东赞随仪仗队进入敦煌城。没有理由拒绝。谁不想以胜利者姿态出现在对手面前?我们穿戴铠甲,精心准备,要让敦煌人见识一下把皇帝撵出长安的英雄风采。进城那天,尽管我和尚息东赞的位置仅次于尚修罗,却分享不到丝毫荣耀。我们成了杯具和陪衬物被裹挟在熙熙攘攘的欢迎队伍中,与置身荒原没有两样,很不爽。具体情形不愿回忆,更不想详细描述。总之,我感觉到自己从权利高处堕入卑微深渊,甚至不如嗢末和战俘。尚息东赞脸色铁青,也很失落。所以,当西边飞来一支火箭时,我们都渴望成为箭靶,在众人的惊呼中轰然倒下。谁都清楚,箭靶即是万众瞩目之焦点。
火箭精确制导,射杀主盟使尚结息。
事突然,谁都搞不清楚射箭者的身份。敦煌土着、十一大姓在阎朝属下担任军职的青年情绪失控,疯狂叫喊,徒手与武装到牙齿的吐蕃骑兵搏斗。可想而知结果,比平凉劫盟更惨烈。会盟照常进行。我猜测尚修罗将继续邀请我或尚息东赞继任主盟使。未料,赞普诏书来了。赞普让我直接从敦煌启程到逻娑,参加大协商会议。同行的还有摩诃衍、罗克珊娜等人。摩诃衍乃是赞普邀请入藏,解答有关禅宗的问题。罗克珊娜是敦煌大族领袖张谦逸之妻,她主动要求往逻娑拜谒赞普(当年,赞普驻帐野马南山时,她亲率驼队送呈过敦煌特产香水梨)为张谦逸开脱谋反罪名。
我生气地问尚修罗“论悉诺贵为吐蕃大元帅,而那些人则是接受审问的战俘,有云泥之别,不能用同一条道路进藏。”
尚修罗如此回答“摩诃衍乃是着名佛教师,罗克珊娜要为赞普送去香水梨,他们不是囚犯。无论何人,遵从赞普命令,就是贵人;违背赞普命令,就是谋反者。”
他规定第二天为启程日期。我无言以对,但内心翻江倒海。
夜里,摩诃衍来到我住处微笑着说“你把我们当成囚犯,不愿同行。这没什么。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不过,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无论选择哪条路进藏,都朝着逻娑,我们方向必须保持一致,这无法改变,对吗?”
确实如此。我在脑海里勾划出大家从各条道进藏的情形。为避免途中相见,刻意躲避,但最终仍然能在逻娑碰头,那么,一切分别就成泡影。
再次抬头时,摩诃衍微笑说“明天出时,请您骑乘大元帅尚修罗亲自驯化的火红色敦煌野马,走在大道最前边。罗克珊娜所乘驼轿和香水梨驼队走在中间。我同护卫士兵、信使、侍者等人走在最后。这样好不好?”看我还犹豫,他进一步解释“我们无论走任何一条路,都不可能重叠。我们脚印不能在相同时间落在相同地方。就是说,尽管大家身处某个相同的时间段上,分别却无法抹杀。如此,就不违背你的意愿,是也不是?”
我豁然开朗,点点头。也情不自禁多看几眼这位久负盛名的佛教高僧,目光中肯定也多了些难以掩饰的敬意。这时,天快亮了。我们按照摩诃衍建议的顺序排队出。尚修罗、尚息东赞、达尼桑、喜唐欧巴、梅贡谢仓等人没来送行。基于统帅的尊严,我不问。摩诃衍大概也对行踪保密,没有信徒来告别。我们像敦煌司空见惯的商队那样,朝着南山进。
没有旗帜、战鼓和号角,格外别扭。多年来,我次带领这种奇特的、弥漫着浓浓香梨味的队伍。担任护卫队正、副领的是获颁小虎皮披肩者尚塔藏和持有红铜告身者论三摩。他们统领二十名精壮士兵,循规蹈矩,矜持孤傲,不与任何人交谈。经过阳关,烽火告急,守将率骑兵急赴敦煌。护送我们的战将像馋猫,遥望北方,流露出无限惋惜的神情。显然,他们不喜欢现在所承担的略显平淡的任务。我理解战将心情,如果有人抱怨,我就顺势重述曾经的典型战例,消除旅途寂寞。但他们大多时候沉默着。穿越野马南山时遭遇大约五十名吐谷浑劫匪。护卫队将士个个战术娴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击溃。摩诃衍、罗克珊娜及其仆从也没有丝毫慌乱。他们或许认为这是攻防演练的游戏。
傍晚,在宿营地花海子,两名飞鸟使自敦煌赶来,与正副领在远处的营帐喝酒。我觉得有权分享他们带来的信息,气呼呼地走过去,要求参加交流。他们以沉默应对。僵持半夜,我困极,感到无趣,走回自己营帐。路过摩诃衍住处,听见脉脉如流水的诵经声。罗克珊娜的驼轿中也有这种念叨——这位贵妇人曾经追随昙旷学禅,现在,又跟从摩诃衍修行。
唉,我竟然堕落到偷听下人谈话的地步,悲哀啊!
其实,我刻意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从不主动与他们交谈。也没有人找我搭话。队伍在荒原中缓慢移动着。摩诃衍每当遇到花丛和鲜草,都要过去默念经文,然后采撷一些,装进布袋里,心满意足地微笑,神情像孩童。大家只当他玩耍排遣寂寞,不大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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