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第1页）

接到请帖，又是官眷聚会了。

剑灵想到那柳锦心恐怕也要来，皱眉道，“这柳小姐未见几次面，为何就对小姐敌意这么重，处处针对小姐。”

月姣用薄荷油揉着太阳穴，“这柳小姐是文人，王家与戚家都是武将，自古以来，尤是赵宋以后，崇文轻武之风日盛。若无其他原因，大约是文人清高，瞧不起武人粗鄙了。”

小苹果道“若是从前这种聚会，宜兰小姐定会为小姐出头的。”

宜兰…。。

月姣眼睛望向远方，心里一痛，过去这种官眷聚会，都是宜兰护着自己，而自己压根不需要费心呢，不知宜兰现在过得好不好。

刘妈妈见小姐失神，劝她“宜兰小姐再好，以后终究要自己面对。”

转眼见到一支金簪，心里便有了主意。

清高么？恃才傲物么？柳锦心这么骄傲的女子，只有见到更有才的人，才会自惭形秽吧。

月姣握着这柄金簪，“对，以后终究要一个人应付这种场子了。下次官眷聚会，我们戴这柄金簪吧。”

是日，绾了凌云髻，十二支金簪依次排开，身着正红色东阳花罗衣，上绘牡丹花，红色是最衬月姣肤白的，当季的芍药膏子点绛唇、远山黛、桃面、顾盼生辉，当真是席间最亮眼的贵夫人。

果然，柳锦心见到花团锦簇的月姣，便出言相讥讽，“美则美矣，流于粗俗，金到底是粗俗之物。”众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月姣淡然微笑，抬头看柳锦心。她身着青色冰纨，回心髻上别着一个和田玉蝉，景泰蓝手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实别致素雅，衬的她风姿出尘。

月姣继续微笑，以退为进，“妹妹头上的白玉蝉，真是别致呢。子健有云，栖高枝而仰兮，漱朝露之清流。可见妹妹心性高雅。”

众人不料月姣会这么说，纷纷侧目，月姣继续道“不过，物品是否粗俗，与人的心性有关。可巧了，我头上的这枚金簪的来历也是一诗呢。柳小姐饱读诗书可曾听过

金钗笑刺红窗纸，引入梅花一线香。

蝼蚁也怜春色早，倒拖花瓣上东墙。”

通判夫人金氏赞叹道“真是好诗，可见物是否粗俗，与金玉无关。”

月姣笑着看了一眼金氏，这锦心为了嘲讽自己，把金字也骂进去了，怪不得这平时安静的金夫人也忍不住言了。

众人纷纷皱眉看向锦心，月姣刚才的话，既显心胸，又显文采，还显了自己心性，并非可欺之人。

柳锦心峨眉微簇，“这……这不是我朝才女黄娥所做诗词吗？你戴的难道是？”

月姣嫣然一笑，抚了抚头上的簪子，“这正是我回蜀中省亲时，杨夫人赠我的金簪。”柳锦心脸色颇为震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之后的宴席上，锦心不再似往常与人交流，只时不时看向月姣头上的金簪沉思。月姣心情大好，与众夫人推杯换盏，笑语盈盈。

宴席完毕，夫人们三三两两游园。锦心走来，面色惴惴不安，盈盈一礼，“从前是妹妹失言，只以一面之词度人，如今知道姐姐是黄夫人青眼之人，锦心这厢给姐姐道歉了。”

月姣淡淡一笑“妹妹聪慧，以后不要被人拿了当枪使才好呢。”

锦心再问，“姐姐，不知黄娥……杨夫人如今过得好吗？”

此事关乎朝政，杨家被贬斥，皇上不开口赎罪，政敌环伺，杨家处境艰难。月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露防备，沉吟道，“杨夫人身体还不错，过得尚可。”

锦心看她颜色，立马道，“月姣姐姐，我自小爱文，黄娥是当朝才女，我虽是女子，对这前朝之事亦有所听闻，杨家直言被贬，我很是担心杨夫人安危。月姣姐姐与杨夫人是同乡，他日有空时想再知道她的消息或诗词，余愿就满足了。”

月姣笑着走开了，“是，来日方长呢。”

后来的官眷聚会后，柳锦心果然不再为难月姣。称呼从“戚夫人”，变成了“月姣姐姐”，时不时还来府里坐坐。二人关系渐渐缓和。

文人相惜，锦心还是很担心杨夫人的，月姣眼色一黯“杨夫人虽然历经杨家变故，与状元郎的情意却是好的，常鸿雁传书。”

月姣把杨夫人诗集给她读，锦心读着诗集，心里想着多才之人，经历如此变故，竟然潸然泪下，月姣慌忙劝她。锦心抚着心口，“我读书，也觉得身为女子却爱文，真是命运不通达，原来文章憎命达，如今倒是放下了。”

此后，二人关系更是亲密，一起弹琴，赏画。竟成为官眷里要好的闺蜜。

元敬都有些奇了，“这柳家女不是曾与你比试吗？如今却蜜里调油一般亲密呢。”

月姣笑了，把事情前因后果细细讲给他听。

元敬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倒有几分运气。若不是杨夫人，恐怕这女子要与你继续纠缠下去呢。”

少年把玩着那支诗句中的金簪，眼中怜爱之意更盛，“云南，难为你小小年纪跑那么远。”

月姣娇笑着伏在他的膝盖上，乌黑的秀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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