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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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昨天一天没合眼、忙着照顾某人复健的舒沅,此刻仍强打精神,在熟悉的青禾大厦44层大会议室,开会讨论剧本修改事宜。
这已经是她滞留香港的大半个月里,第五版修改草稿意见。
在商业化和文艺电影之间左右摇摆、寻求一个平衡点的同时,她也不断在试图模糊剧本中有倾向性的现实内容,只可惜,这个建议一再被驳回。到今天,版权方和原作方之间,气氛已经僵持到冰点。
“舒老师,”为首的青年剧本作家将手中纸页团成卷,不住轻敲桌面,额角青筋微跳,“为什么我们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这么固执己见呢?我理解,你现在可能情绪不太稳定——但我们这是给人家赚钱的工作,总不能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话虽如此。
可即便那头已然怒意澎湃,舒沅依旧只是轻揉太阳穴,不急不缓语气:
“我不是固执己见。只是黄先生,我说了很多遍了,这个故事本身不是为了传递一个‘斯德哥尔摩’式的爱情观,如果真要把男主角改成一个曾经的主动霸凌者,凭什么他能得到原谅,这是要传递给电影观众什么样的想法啊,告诉他们‘欺负你的人回头亲亲你’就叫爱吗?”
“真的,你这种想法就是典型的学院……”
“无论什么典型吧。”
舒沅打断对方。
“总之,我卖掉版权的时候,特意要求在合同上标注尊重我的修改意见,就是为了避免像现在这样,单纯塑造脸谱化的好坏角色来让观众去发泄情绪。我明白你们看的是市场,真的,黄先生,但是市场不需要真正有意义的故事吗?能让人思考的文艺作品,应该是能是用角色去联想和上升到某一种现象,去改变那种现象,而不仅仅是把对一个现象的抨击集中在单一的人身上,只为了泄愤——这和人肉对方有什么区别?”
她分明用词平缓而不激烈。
个中话音,却平和而坚定,听得黄先生嘴角微微抽动,到底无言以对。
半晌,只得又将手中白纸黑字摊平,深呼吸过后,如往常一般,准备发动其他几个编剧对她车轮式的“劝说”程序。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两套不同的思维逻辑互相碰撞,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一点的茶歇时间,舒沅才终于能松口气。径直起身,打算到隔壁休息室里用些点心。
却没想到,就连这点闲暇时间里难得的好心情也并不持久。
很快,就被休息室里那台电视上、正实况转播的节目给彻底破坏。
——“蒋先生!请留步,请问您这次出院之后有什么打算?会不会继续追究相关方的责任?最近传出您方和霍氏即将有重大项目合作,这是不是真实消息呢,可以回应一下吗?”
——“现在是准备要马上返回上海吗?对最近蒋氏旗下频频传来的股价波动消息,您有什么看法?之后会有什么举措来重振股民信心?”
——“还有,请问被路人拍到频繁进出您病房的神秘女子跟您有什么关系,是否好事将近,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电视上,正逢翡翠台的午间新闻时间,无数长枪短炮,正聚焦于蒋成负伤住院的首度露面。
好在蒋成这天倒也低调,想来是听了她前几天的建议,戴了顶和季节颇不符合的黑色针织帽不说,也抛却西装风衣,换了身休闲打扮,没把这次受伤带来的诸多病痛过多曝露人前。
只是因为行动间仍不是特别方便——他又不乐意坐轮椅,再加剧各界对他身体状况的阴谋论猜测。遂一左一右,还是得由安保负责人和发言人分别搀扶着。
配上他那张从数日前登上香港头版头条,隔天就成为当地Facebook里热门话题的俊脸,就算戴上口罩,也实在是……实在是美男落难、惹人怜惜的即视感十足,大概怎么装扮也无法抹消。
舒沅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可眼见着屏幕里,镁光灯不断,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她还是准备打个电话给蒋成,让他不要再按原计划到酒店跟她汇合,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电话尚未接通。
倒是从始至终表情不变,眉心微蹙的蒋成,在坐上车后,忽而对着一众媒体侧过脸。
透过口罩传来的声音低而沉闷,却永远缜密而不失分寸:
“关于公司的战略问题,和这次意外的后续追责,在经过股东大会以及我家人充分讨论之后,结合警方的意见,我们会再通过记者会向媒体公开发表声明,希望各大媒体,不要在继续扩大这件事的消极影响。事实上,蒋氏不是我一个人能左右的,我们公司的实际经营状况,据我所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股民们完全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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