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法海无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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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法海无边
日沉时分,相比位居于汴京闹市大相国寺的香火缭绕、佛号悠扬来说,坐落于城郊封丘山阴茂密丛林的一座不起眼的禅寺则更多了几分沉寂,整个院落既没有经楼、法堂层层叠叠尽显高深的飞梁画栋,也没有大雄宝殿、八角琉璃殿之内字字摄心的诵经,只有遍地的古砖古瓦古树,加上佛堂上声声入耳的木鱼。七月流火,赤日炎炎,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在蓝天里游荡的白云,天空没有一丝风声,稠乎乎的空气仿佛被凝固,只有数名僧人头顶透过云霞的余晖在操场上持棍操练,挥汗如雨,阵阵嘹亮的喊声穿过了三门。
一个六、七岁的小沙弥清远蹲在地上,眼瞅着门外原本绿得滴翠含烟的草坪被太阳炙烤着黄干枯,目之所及,心下急,对着站在一旁的老和尚哀求说“师傅,叶子黄了,我们赶快撒点种子吧!”
老和尚丝毫不以为意,面色沉静无波道“不着急,随心。”
小沙弥动作麻利,行事乖巧,很快便把种子弄到手了,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兴奋道“我要赶紧把种子种好!”老和尚瞅了瞅小沙弥清远天真灿烂的笑容,淡淡地道“去种吧”。不料,播种途中,一股急促的南风刮来,从地面上卷起一阵热浪,火烧火燎地扑面而来使人室息。种子撒下去不少,也被风吹走了不少。
小沙弥清远眸光微微一颤,急得连连跺脚道“师傅,您看好多种子都被吹飞了,这该怎么办呀?”
老和尚口气疏懒,笑意幽幽道“没关系,吹走的种子内核净是空的,即使撒下去也不了芽,随性。”
小沙弥清远面孔有须臾的松弛,一鼓作气撒完了剩余的种子,不料此时飞来了几只麻雀,在土里一阵刨食。清远显然意外之极,扯直了脖子一边对着麻雀连轰带赶,一边呼道“师傅,师傅,糟了,糟了,种子都被鸟儿吃了。”
老和尚却似呆若木鸡,片刻之后才闲闲地道“不急,不急,种子多着呢,鸟儿吃不完,随遇。”
话音落下,小沙弥清远在转身挥舞双臂驱鸟的一刹那,猛地一惊,喉头几乎要哽咽住,手指朝前一指道“你是谁呀?怎么不声不响地躲在人家身后?”只见青砖地上烙下一个颀长纤细的影子,有一个清新的声音传来,似沾染了夜露的暮光,温和道“一别多年,好久不见。”
老和尚并不感到诧异,并没有抬眸,却仿佛已经知晓客人的身份,侧身叮嘱小沙弥不要贪玩去跟着师兄练功而借机支开,十指并拢合掌行礼,不徐不疾地道“驸马爷大驾光临于舍下,老衲有失远迎!”
来人正是凤阳阁长公主赵璇的驸马萧正羽,他淡淡一笑,风姿飒爽,抱拳道“听闻玄寂大师从莆田南少林屈身下榻汴京禅寺于此,等于走到了自家家门口,特地前来拜访。”
老和尚法号玄寂,原本乃堂堂福建莆田南少林戒律院的座,早年与萧正羽有过生死交情,即二十年前在夏侯宁波婚宴上帮助夏侯山庄应敌对战黑衣劲装骑士。不知为何,自己甘愿放弃四大班的身份离开了南少林,选择了名不见经传的区区一座庵堂作为栖身之所。
玄寂老和尚微微垂,躬身道“驸马,此言差矣,无论寺、院,还是庵、堂,对于出家人来说,都是诵经、打坐、念佛的地方,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老衲落脚于此,就谈不上屈身下榻一说。”
萧正羽轻轻一笑,“嗯”了一声,带着歉意道“大师心中无欲,把世事看得通透,赎萧某浅薄了。”
玄寂行礼道“驸马今复惠然肯来,莅临本寺,请进屋说话吧。”说的,便让小沙弥送上蜂糕点茶点。
萧正羽和玄寂叙旧相谈甚欢。俩人自夏侯山庄一别之后,虽然一见如故,但是因为各奔东西也并无多余瓜葛联系。虽然玄寂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有攀附之心而结交朝廷权贵,但是在心底记住了这个气宇轩昂武艺不凡的青年才俊。后来,玄寂从宋真宗赵恒给赵璇昭告天下的赐婚诏书中得知萧正羽做了驸马,心中仿佛预感到什么,在拨动手里佛珠心中默默祈福“鼓乐鸣齐,红烛映喜”的同时,口中却不由自主地长吁了一口气。
果然,萧正羽因为性格刚正不阿,淡泊功名利禄,难以与谄上傲下、曲意逢迎的官场相融一体,又由于政治立场不同和夏侯素菲的缘故,与赵璇夫妻之间感情若即若离,身边少有可以倾诉之人,在父亲萧守文因病离逝的一段时间内,心中特别苦闷,整日借酒消愁却无济于事,最终想到以禅机的大悟大彻来消减心中的焦灼不安和郁郁不得志。思虑至此,萧正羽在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名字便是玄寂,于是便主动飞鸽传书联系到了当时还在莆田南少林寺担任座的玄寂大师。俩个人你来我往保持鸿雁传书,成为了莫逆之交的知音,虽然因山高路远不多有见面,却彼此投合,交谊深厚。
不曾想,再相逢之时,竟然是在汴京城郊的一座普通禅寺,萧正羽已然从一个神采奕奕的翩翩少年成为年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虽然气质依旧温文尔雅,两侧鬓角滋生的几缕白却暴露出岁月的沧桑。玄寂轩一轩眉毛,思虑片刻,还是脱口道“驸马,看您的印堂显青色,气色不太好,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萧正羽微微沉吟,眼中依然含着笑意道“气起如丝终宽如蝇,吉凶之色无非是黄紫吉利,青赤、墨黑乃不祥。印堂呈青色,说明我的官运不吉,没有济世之才。这是既定事实,所以谈不上烦心。”
玄寂浅浅微笑,有凉风从窗底灌进,吹起他茶褐色佛衣的一角,伴随庭院的芭蕉沙沙作响,天空仿佛被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豆大的滂沱雨滴哗哗坠下,敲打得窗棂与翘角似丝竹呜咽,却带来了缕缕清凉气息浇退了不少白日里暑气难消沉淀下来的闷热之气。
正在此时,小沙弥清远满身是水,急匆匆地从雨中跑了进来,带着哭腔慌乱道“师傅,您还没就寝就好,大事不秒,好多种子都被雨水给冲走了。”
玄寂眼色中没有半分停滞,淡淡道“冲就冲吧,冲到哪儿都是芽,随缘。”
萧正羽闻言举眸,黑幽幽的眸子里攒起一束清亮的光芒,徐徐道“大师,萧某日暮到访,实属唐突,打扰您休憩了。”
玄寂容色深沉,应声道“无妨,最难风雨故人来!只要不耽搁驸马您府上的正事,即便您决定在本寺小住几宿,老衲都只会壶浆箪食,喜于接风洗尘。”
萧正羽知道玄寂言下之意是担忧长公主赵璇会不满自己久出未归,有意提醒道。他眼波里墨色的涟漪微微一荡,如同夜幕笼垂,声音沉一沉道“无碍,府中之事皆是琐碎小事,不足一提。我正有此意在贵地歇息几日,明心见性,离苦得乐。”
玄寂含了柔顺的笑意,单手立掌作礼道“佛常说,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萧正羽眉头微拧,想了一想,终究还是开口道“大师造诣深厚,德行崇高,自愿放弃座四大班的身份离开威名显赫的南少林,不知道是为何执念所困?”
玄寂沉声恭谨道“非也,老衲并非由于某种执念所困才迫于离开,而是因为放下了执念才选择离开。”说着,他缓缓道“我虽然在南少林列居席之端,坐禅领众、勉谕执事,除了方丈之外处于众僧之上,但是心中终有杂念无法根除,活得既不舒坦也不自在,如今终于放下执念走出九莲山,来到汴梁这样一座不见经传的禅寺,一切从头开始,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萧正羽闻言便有些讪讪,肃容道“人有七情六欲,不是活在世外桃源,难免会被俗世所扰,活着不舒坦、不自在。原本以为出家断了俗根,就会逍遥自在,结果也有怅然若失。”
玄寂微微一笑道“看来这些年来,驸马过着也不舒坦和自在。世俗之间的烦恼无非缘于一个情字,很多开始时很美丽,结束时没道理,因为诺言的诺字和誓言的誓字,都是有口无心。”
萧正羽蓦然从心底漫出几许苦楚和感伤,感情的伤他一直都没有治愈,与赵璇之间曾经有多少欢爱,如今就有多少失落,而与夏侯素菲当初的一场露水情缘,则成为他心中永远抹不掉的愧疚和自责,他分不清自己对赵璇到底还有没有爱,但是明白自己对夏侯素菲藏有一种深深的眷念,这种眷念源于这个女人的温柔和善良,也缘于与赵璇强势与傲慢。
就在此次出府之前,他刚刚与赵璇生了口舌之纷,赵璇指责他平日只知道舞文弄墨或者游山玩水,不思进取,不务政事,在朝廷谋事多年,还只是从正三品的枢密直学士拔擢为从二品的不雅文殿大学士。赵璇扬了扬脸,语气之中带着似雨水的清冷之色,道“汝有何能?当初你爹因病薨逝,若不是念及我凤阳阁皇家正统血脉的关系,纵然他生前由州牧右迁被封开国郡公,也不能获得“配享太庙”殊荣--要知道,这是历朝历代的臣子无比向往追求的莫大荣幸,能获得此资格者,可谓寥若晨星、凤毛麟角!”萧正羽闻言轻蔑地一笑,接口道“能配享太庙者,之所以寥若晨星,是因为他们生前都立有大功,或是开国功臣,或是开疆拓土,或是彪炳千秋,而不是拜所谓皇亲国戚的身份所赐。我爹他老人家至情至性,毕生一片赤胆忠心,虽然谈不上鞠躬尽瘁,但是仰俯无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朝服,他对得起你们赵氏宗庙社稷!对得起太祖真宗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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