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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像压着什么东西似的沉沉欲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预感。在立不安了几天之后,我干脆带着果冻悄悄沿着我所熟知的路线去了小镇上的疗养院和石头岛的研究所。夜族人的落脚点虽然很多,但是不知为什么,只有这两个地格外地让我牵肠挂肚:遗憾的是,潜在暗处的我并没有听到任何自己期望听到的声音。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我有一点儿难过,但并没觉得有多么失望。离开小镇之后我们就去了石头岛。当天夜里,我顺着曾经的路线从石头岛背后的海湾一直游到了当初我和深海上岸投宿的地方。没有暴风雨的夜晚,那小小的房子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像蒙着一层银白色的纱。昏黄的灯光透出来,静静的,暖暖的,仿佛推门进去就能看到当年的他和当年的我。我伏在那块礁石上,那块曾裹着深海上岸,曾经第一次亲吻他的礁石上,凝望着从那小窗口里透出的暖暖的光怔怔出神。月落星沉,仿佛千年光阴在一回首间消逝无踪。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过我长大之后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一边痛着,一边爱着。像个笨拙的驴子,追随着眼前不住晃动的渺茫的希望,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连退路都没有。我潜回海里,顺着暗流向前游去。灯光在我的身后变暗,海面上反而亮了起来一轮圆月已经升上了头顶,月光皎洁,繁星璀璨,眼前的景色静谧如童话。我仿佛睡着了,又仿佛醒着:四肢舒展在海面上,身体沉沉浮浮,仿佛只留下了一个昏昏欲睡的躯壳,而灵魂却已飘上了半空。连回忆亦沉入了睡梦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水天相接处已慢慢透出一抹朦胧的亮色,海面上雾气氤氲,潮湿而清新的晨风从脸颊旁拂过,不知不觉便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景色,总会让人觉得心无所惧。深海曾说过,他们的力量来自大海,我想,这一定是真的。匆匆到达约好的地点时,果冻已经等着我了。大概是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果冻什么也没问,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了几个号码然后递到了我的耳边。手机还没有拿稳,就听那边蔡伐的声音心急火燎地问我,“殷茉,人在哪儿呢?晚上能回来吗?”我看了看果冻,“差不多。”“晚上十点半,东街后巷,未来时光网吧,我在那里等你们。”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蔡伐就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听他的声音很是着急,但是电话里偏偏什么也不肯说。他在传递消息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这么谨慎过,他这种异乎寻常的态度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们赶到约定好的地点时,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晚了将近半个小时,蔡伐已经在三楼等着我们了。网吧的机器被他推在一旁,桌面上摆着他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临街的窗户开着,房间里仍然充满了浑浊的烟味。蔡伐正缩在皮椅里抽烟,“快来看。”屏幕上并排排列着几张照片。最左边的照片是透过一扇窗户拍到的街景,也许是阴天的缘故,整个画面都阴沉沉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赶路,半边脸埋进了竖起的衣领里。“扎塔尔。”蔡伐用食指点了点屏幕,“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吧?”我看不清楚照斤上那个人的脸,不过从体态上看应该就是他。第二张照片也是隔着一段距离拍到的,扎塔尔正弯着腰爬上一艘小船。衣领被风吹开,露出了他的侧脸,壮硕的下巴,高高的鼻子,确实是我曾在小镇见过一面的那个外国人。“从直线距离来看,距离巴特拉岛最近的地方应该是南岛的峡湾国家公园,这里,”蔡伐抽出茶杯下面压着的一张地图,指了指划出红圈的地方给我们看,。卡格尔镇。他乘坐的这艘船的船主就是镇上一家旅馆的老板。船主和岛上的旅行社有协议,会定期接送一些游客到岛上度假,扎塔尔就住在这家旅馆里。。第三张照片是从背后偷拍的,扎塔尔走下台阶,低着头正在打电话。.“就是这家旅馆。”蔡伐说着又打开了下面的一张照片。第四张照片是从一家餐馆的两个花盆之间偷拍到的,两个男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里一边吃饭一边交谈。因为角度的关系,扎塔尔只露出了半张脸,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手里端着酒杯,神色之间微微透着不耐烦的神气。“安东。”我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你认识?”蔡伐十分惊讶地抬起头,“这个人持法国护照,护照上的名宁足托马斯,贝尔,二十七岁,是圣马洛一家矫形医院的康复医师。”“是安东。”这一点我十分肯定。就算世界上有容貌相似的人,但是眼神、表情、握着酒杯时手指的细节的位置,这些是不可能完全一致的。我和这个人不止一次地同桌用餐,也曾不止一次地吵架,我自信不会认错了他。蔡伐没有再说什么,点着鼠标翻出了最后一张照片。我的双手还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却像挨了一记闷棍,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火烧般的疼痛清清楚楚地由双眼开始,顺着血液的流动飞快地游遍全身。一双手臂从背后伸过来托住了我,耳边传来果冻略带担心的声音,“你没事吧?”蔡伐抬头看我,似乎也吓了一跳的样子,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坐下,怎么了就抖成这样?”我没有动,确切地说,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了,想动也动不了,而且……真的是在抖。完全无法控制地颤抖,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上牙叩击着下牙,怕冷似的响个不停。“到底怎么了?”蔡伐像是被吓到了,连连追问。我指了指屏幕,喉咙却像火烧了似的疼痛,一个宇也说不出来。在这张照片上,安东和扎塔尔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身后是码头一角,不远处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的侧脸对着镜头,怀里的孩子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她穿着浅蓝色的小风衣,铂金般的头发打着卷儿垂在背后,头发上系着一个和衣服同色的大蝴蝶结,扬起的小手还握着一根棒棒糖。两岁零两个月。我的海伦也两岁多了,可是印在我脑海中的却还是刚出生时那张稚嫩的小脸。她去了岛上?”拿不准我问得是谁,蔡伐一脸问号地转头去看果冻,大概从果冻脸上没有找到答案,又回过头来问我,“谁。扎塔尔?”我指了指屏幕上背对着我的海伦。“我以为她们是路人来着,”蔡伐挠了挠头,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我手掌里暂时还没有她们的资料。”“你要找的……”果冻的话在说了一半的时候转换成了肯定句“这个就是你的女儿?”我点头一旁的蔡伐张大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我知道蔡伐把我们约到这个地方来看照片,必然因为这一批照片有古怪,也许是来源有问题,不允许他留下什么痕迹,可我还是忍不住央求他,“这张照片不可以给我拷一份?”蔡伐面露难色。“她出生不久就被人带走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我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意识到在将来的某~天,我看到的会是一个与记忆中的样子迥然不同的孩子。这样的想法也让我觉得惶恐,我还能一眼就认出她吗?她还会记得我吗?那种曾经在睡梦中出现过的神秘的感应还会不会再出现?“有什么为难的?”蔡伐的犹豫让果冻十分不满,“你需要什么交换条件?”蔡伐瞪了他~眼,面有怒色。“真的很为难吗?”我的心口开始发凉,却仍然不甘心地想要继续追问。蔡伐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坐回了掎子里,双手噼里啪啦地开始敲键盘,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打开一看,照片已经收到了,是经过了剪切的照片,没有安东和扎塔尔,只有背对着我的海伦的背影。“谢谢,”我握紧了手机,心中的感觉复杂到无以复加,“谢谢,需要我做些什么?”蔡伐摇了摇头,神情有点沮丧,不知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还是在顾虑照片流失的后果。他的表情本能地让我觉得他会受到某种惩罚。果冻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直截了当地问蔡伐,“你的照片是哪里来蔡伐从长裤的口袋里摸出半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果冻,见果冻摇头又叼回了自己的嘴里,点上之后深吸一口,抬眼在我和果冻脸上来回转了几圈,很突然地问道:“听说过rc吗?”我和果冻不由地对视了一眼,不明白果冻提出的问题和这个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有什么关系。“你说的是扎塔尔所在的那个雇佣兵团?”果冻的神色满是怀疑。蔡伐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确切地说,rc是一个庞大的地下中介,它最主要的业务其实是贩卖情报。它在世界各地都有很多的工作人员,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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