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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师静坐池畔,不动如山。池面这时水波晃动,池底的男人睁开双眼,浮上水面。外人不知乐逾经历了什么,见他再无暴戾之气,心魔破解,宗师的师弟僧人思悟都面露喜色。蔺如侬却是先讶后喜,在欢欣之际眼中闪过惊异,望向莲池,隐隐明白了什么。——却也就在这一夜之间,莲池内六十年一开红白莲花尚未开放,便已凋残。那红白莲花本来像早春时节的莲花,圆叶如翠盖浮在水面,茎叶青绿,朦朦胧胧之中,仿佛再过一日,两朵盈盈照水的花苞就能被晓风吹开一瓣。可一夜之间变成秋日残荷,茎叶衰败,未开的花苞也因太沉重,颓然坠落,扯得莲茎也弯折垂下,花苞尖顶浸入水面。那莲花是宗师心血养成,大雨之际,思憾甚至会以内力护花,以免雨水打伤莲瓣。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无动于衷。莲花萎落,半是因为乐逾身上余毒随汗水渗出,半是因为……乐逾自查体内气脉,神情陡然一变。这位宗师面目如古井无波,双掌合十,缓缓道:“这位女檀越看出来了。”蔺如侬惊疑之后,反而在此时拈出一把小锉刀,十指纤纤,吹着指甲道:“想不到乐岛主你恢复功力之后,还登上了伪宗师境界。让小女子猜测一番,乐岛主现在已经有望气之能了罢。”江湖中最先有宗师,之后才又以宗师为界划出宗师以下的小宗师与宗师以上的大宗师。能让真气在周身经脉中运行,依照某种路径运转不止,形成经脉之外的气脉,气脉贯通,就可以称为小宗师。成为宗师的标准则更虚无缥缈。江湖中流传宗师有无垢之体、不破之躯,无垢之体意味着宗师可以辟谷不食,体无污秽,竟连汗水都不生。不破之躯则意味着宗师以外的凡人不可能损伤宗师分毫。无垢之体、不破之躯,固然神乎其神,但在真正知晓何谓宗师的诸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宗师真正异于凡人之处——全在“气象”二字。“气”指气脉,又指气数。天地万物皆有气,望气者观山川云海之气可以知天数,观人之气可以知命数。宗师有望气之能,可以知天地气数,洞悉世事变迁,更能一眼望穿小宗师身上真气运行的气脉。乐逾走出莲池不久,衣衫已经全干。他这次出水,只觉一切都不同了,声、色、嗅、味四感都比过往灵敏,能看清佛塔内哪些苦行僧已有小宗师修为,更能看清他们体内气脉里真气运行是顺是滞,是急是缓。也看出蔺如侬气脉凝滞,真气运行不畅。而一旁的宗师……乐逾看不见比他修为高深的宗师气脉,却能察觉到他身上隐隐的气息涌动。蔺如侬也看向乐逾,她目力甚佳,却凝神定睛看了片刻才看出,乐逾眉心有一道淡淡痕迹,细若发丝,只比肤色略浅,像一丝光,实则是一缕气——一缕尚未成形的宗师之气!所谓伪宗师境界,就是可以洞见小宗师身上的气脉,可以察觉到宗师身上的气象,却还没有能力看到天地运转的气数。登上伪宗师境界,不是一定能成为宗师,也有先入这一境,却在渡过这一境时行差踏错,以至于直接坠落到小宗师以下,修为尽失,重头再来的。乐逾与她对看一眼,目光却锁在宗师身上,道:“为何有些小宗师可以直接晋升宗师,另一些人却要再经一重伪宗师境?”思憾道:“据我所知,入伪宗师境的宗师只有女檀越的生父,师檀越一人而已。所以我曾设想,或许只有在成为宗师前,经历过伪宗师境这一关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大宗师。”东吴宗师师怒衣有“血衣龙王”之称,以杀证道,杀孽过重,又怎么可能是曾经能够成为大宗师的人选?蔺如侬尖锐一声笑,不以为然地拂鬓,道:“大师不好这样高看血衣龙王罢,在我来南楚前,师怒衣已经因为天人五衰,死在一个小宗师剑下。”她言辞末尾极是激烈,似有无穷无尽的恨意。乐逾这才知道,东吴宗师居然已死,只是消息被水晶宫紧紧盖住,不露分毫。难怪蔺如侬一反常态,在面对萧尚醴与南楚江湖人士时将父亲抬出来用了两次。她本就倨傲邪恣,血衣龙王虽是她生父,却亲手杀她母亲,若师怒衣还在世,她要杀他,就绝不肯搬出他的名头自救。但他死后,能凭他的名头慑人就全是她的本事,他的名声给她用,也合该是师怒衣欠她的!思憾纵然是宗师,也是外人,何德何能多言这对父女之事。他微垂眉眼,面对一片残荷,道:“所谓‘宗师气象’,乐檀越想必知道宗师的‘气’,那么对宗师的‘象’又知道多少?”乐羡鱼与乐逾虽为母子,聚少离多。乐逾当时心境未经磨砺,她就是教,乐逾也无法领悟。乐逾一扬臂,已拔出颀颀在掌中,缓缓道:“只知宗师之‘象’无非两类。”蔺如侬陡然一惊,这佛塔之内,近百佛窟中一个个苦修僧竟都在此时颂起经来,一颗数珠被盘动的声音响起,十颗数珠被盘动的声音响起,上百颗数珠都被盘动,那些苦修僧闭目诵经,经文汇成洪流在这圆塔内盘旋升腾,这座佛塔犹如活过来一般,似是在不断旋转,天旋地转!她头昏腹痛,向后倒去,却被思悟隔僧袍扶住,他虽有四十余岁,却仍避嫌,不敢冒犯这千娇百媚的女檀越,右掌虚抵蔺如侬后背,蔺如侬当下觉得一股内力自后心传来,她定心运气,抵御这浩浩荡荡的颂念声。随颂念之声盘旋,佛塔之内越来越亮。宝光映亮宗师侧影,思憾道:“一类名为‘微妙’,一类名为‘通神’。”乐逾一步步提剑前行,用蓬莱岛“渺沧海”身法,如踏波浪,每步都纵出丈余。他与思憾之间距离只该有不到十丈,可却连行三十余步都走不到思憾面前!乐逾道:“那么这是‘微妙’还是‘通神’!”他语声未落,剑已先出,剑出就是“神靡”一式,神靡遁响,鬼无逃形。一剑斩出,佛塔内劲气震荡,若是平常高塔,早已倾塌,瓦砾纷飞。可这佛塔内众僧吟颂,竟如有一层无形屏障,将剑气阻隔在佛窟外。劲风吹得蔺如侬衣袂扬动,却连塔内雕刻壁画都一点不曾损毁。乐逾却借那一剑,劈得莲花茎叶碎为齑粉,碧绿粉末竟然扬上天去,抛洒成漫天粉尘,犹如一池莲花从来只是虚幻。那粉尘泼散,又被涌起的池水冲开。水向四周扬起,泼洒塔内满地,飞溅开来沾湿蔺如侬裙摆。乐逾却踏水而起,飞掠过莲池,十丈之距终于缩短,拍打空中的水波落下,颀颀剑锋刺穿水幕,剑尖一点直逼思憾眉心!宗师并未睁眼,横贯他面庞上那道簪钗划出的白痕一动不动。乐逾已逼到他面前,宗师坐地不移,他们之间的距离却骤然又拉开一丈!水珠滴在思憾搭在膝头的右手掌,他五指下垂,掌心向外,赫然结成“与愿印”。“释迦五印”是禅宗六能中最艰涩的绝技,五印中的“与愿印”意在佛法慈悲,愿予众生圆满心愿。结印之时,思憾掌心凭空生出一枝金莲,也是含苞待放,但片片花瓣如黄金锻造成极薄,凭众人眼力,那花瓣上竟连莲花纹络都丝缕入微,怯生生地在风中轻颤。传闻金林寺有六十年一开,开始盛放为金莲的莲花,究竟是池中红白莲,还是暗指宗师“气”“象”中的“象”——此时幻象中的金莲?蔺如侬旁观至此,已经知晓宗师在教他——与春雨阁顾三公子设下搜神计后,他势必要与北汉国师一战,思憾在教他如何与宗师一搏,不在陷入宗师之“象”的一刹那就落败。乐逾掌中剑一滞,那金莲升起,他哂笑一声,迎上再出一剑。剑势如惊雷,莲花寸寸碎裂,整只花苞碎为粉末。颀颀已刺到思憾眼前,却又弹指间与思憾之间多出数尺之距!在宗师的“象”中,远与近竟毫无差异。宗师不动,但乐逾耗尽内力也碰不到他。那莲花的金粉飘荡空中,天花纷落,这时明明有数尺之距,金粉却落在乐逾身上,遮蔽他的双眼。人若对一朵花动怒,举手之间就可以碾碎那花。他能斩多少莲花,“象”中自还有无穷无尽的莲花重生涌现。眼前全是金碧光辉,宝光灿烂。他顿时后退,却不能再退!宝光最亮之处,竟又生出一枝金莲,仍是含苞娇态,与之前那枝全无区别!思憾如一尊佛像,面无悲喜,举起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捻——这是“释迦五印”中的“说法印”,又名“转法轮印”,佛陀于鹿野苑中初转法轮说佛法时,右手手势正是结成这一手印。一个指印自思憾食指上脱出,浮于空中,指纹清晰可见,贴在金莲花苞上,指纹与花瓣脉络融为一体。金光流动,忽然诵经之声在周围如狂浪一般一层层拍打来,那金莲仍是花苞未开放,却将他包裹入花中。宗师之“象”中大与小也并无差异,金莲花苞内的莲台与穹顶与佛塔内一般大小。他立在黄金莲台上,穹顶极高,莲台状如莲蓬,一粒粒莲子如巨石浮起向他撞来。风声石影之中,乐逾挥剑要破这金莲之“象”,却无论如何破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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