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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听了才想起来,原来这天正是七月十五。他顺着角门走回自己的家,跨进家门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沈十六吹的那段埙有点耳熟,虽然跑调跑得南辕北辙,但仔细回味,依稀有民间哭坟丧葬时《送西》的调子。&ldo;应景的吗?&rdo;长庚默默地想道。沈十六送走长庚,低头好找了半晌,这才勉强看见门槛的轮廓,小心地迈过去关好门。等在院里的沈先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托住他的胳膊肘,引着他往屋里走去。沈先生:&ldo;最好的玄铁打的铁腕扣,里面三把袖中丝是秋天林大师亲手打的,自大师死后便成了绝版……残次品哈?&rdo;十六不接话。沈先生:&ldo;行了,别跟我装聋作哑‐‐你真想把他当儿子养吗?&rdo;&ldo;当然是真的,我喜欢这孩子,仁义,&rdo;十六终于出声,&ldo;那位大概也是这个意思‐‐要是将来真能把这孩子过继给我,那些人也就都放心了,他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不也两全吗?&rdo;沈先生沉默了一会,低声道:&ldo;首先你得让他不恨你‐‐你一点也不担心吗?&rdo;沈十六笑了笑,一提长袍下摆推门进屋。他一脸混账地说道:&ldo;恨我的人多了。&rdo;这一宿,夜河流灯,魂归故里。不到五更天,长庚就一身燥热地醒了过来,后脊黏着一层薄汗,亵裤上也是湿漉漉的。每个少年临到长成时,都会经历这么惊慌失措的一遭‐‐哪怕事先有人引导。可长庚却既没有惊慌,也毫不失措,他反应寡淡,只是在床上呆坐了片刻,就起身随意地收拾了一番,脸上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厌恶,他出门打了一桶凉水,将骨肉初成的身体从头到脚擦洗一遍,取下枕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换好,把隔夜的茶一饮而尽,照常开始一天的功课。长庚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春梦,他梦见的是一场能将人冻进棺材的关外大雪。那天的风像起了白毛一样,无情地汹涌而过,伤口里的血还没有流出来,已经先凝成了冰渣,群狼的怒吼由远及近,失灵的嗅觉却闻不出血的腥味,一吸气就会呛进一口带着咸甜的彻骨寒气,长庚四肢僵硬,肺腑如焚,还以为自己会在大雪地里尸骨无存。可是没有。长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用大氅裹在怀里抱着走。他记得那个人襟口雪白,怀里有股悠远清苦的药味,见他醒了,什么也没问,只是掏出个酒壶,给了他一口酒喝。不知道那是什么酒,后来长庚再没有尝过,只记得关外的烧刀子都没有那样烈,好像一团火,顺着他的喉咙滚下去,一口就点着了他全身的血。那个人就是十六。梦太清晰了,梦里十六抱着他的那双手仿佛还贴在身上,长庚至今百思不得其解,那人不是个病秧子吗?在那么可怕的冰天雪地里,怎么会有那么稳、那么有力的一双手呢?长庚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铁腕扣,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材质制成,贴在身上一宿,居然一点也捂不热。借着冷铁的凉意,长庚静静地等着自己躁动的心和血平静下来,哂笑一下,将&ldo;春梦梦见义父&rdo;这荒谬的念头甩了出去,然后如往常一样,点灯读书。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ldo;隆隆&rdo;声,地面和小屋都跟着震动起来,长庚一愣,这才想起来,算日子,该是北巡的&ldo;巨鸢&rdo;快回来了。&ldo;巨鸢&rdo;是一艘长逾五千尺的大船,这船背生两翼,由成千上万个&ldo;火翅&rdo;组成,巨鸢起飞的时候,所有&ldo;火翅&rdo;一起喷出白汽,如山如潮,如泽如梦,每一个&ldo;火翅&rdo;内里都烧着碗大的紫流金,在烟波浩渺中闪烁着紫红色的微光,乍看好像一把万家灯火。自十四年前北蛮俯首纳贡,每年正月十五,都有十来条巨鸢从边陲各大重镇出发北巡,各自走一条既定的线路,威慑千里,蛮子们一点异动也能明察秋毫。除了威慑与巡查,巨鸢还要负责将北蛮各部落的岁贡押送回朝,主要是&ldo;紫流金&rdo;。一艘巨鸢满载着近百万斤的紫流金,连回来的脚步声都比去时要沉重几分,隔着二三十里都能听见火翅吹气的巨响。北巡的巨鸢正月出发,一走就是半年,流火时方才归来。☆、名将徐家祖上传下来一点地,徐百户又是军户,日子在当地算是很不错的,家中小有薄产,便养了个老妈子,做些烧饭打扫之类的活。等到天色泛白,徐家老厨娘才慢吞吞地做好早饭,来敲长庚书房的门:&ldo;少爷,夫人问你去不去她屋里吃。&rdo;长庚正聚精会神地临帖,闻言提笔的动作一顿,习以为常地回道:&ldo;不了,她爱清静,我就不去打扰了,劳烦您老给我娘说一声,就说儿子问她安。&rdo;老厨娘不意外他的回复,这母子之间每日的一问一答如例行公事,没什么新鲜的。说来古怪,按道理来讲,徐百户只不过是个后爹,长庚和秀娘才是亲生母子,可这对亲母子只有徐百户在家的那几天,才会同桌吃饭,晨昏定省,装出一副慈孝有佳、其乐融融的模样来,只要男主人一走,他们就比陌路还要陌路,谁也不搭理谁,一个院住着,长庚连正门也不走,每天穿角门往隔壁跑,母子俩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见一面。就连年前长庚那场掉了半条命的大病,秀娘也只是漠不关心地来看了一眼,对这独生子是死是活毫不在意。最后还是十六爷把人抱走了贴身照顾。老厨娘总怀疑长庚不是秀娘生的,可光看模样,母子两个长得又很像,必有血缘关系。何况如果不是亲生的,秀娘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流落他乡,自身尚且不保,为什么一直带着那孩子呢?根本说不通。过了一会,老厨娘提来一个食盒,对长庚道:&ldo;今天老爷大概就要回城了,夫人嘱咐少爷早点回来。&rdo;长庚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徐百户回来,他们又要装母慈子孝了,便点头应了一声:&ldo;知道了。&rdo;他的目光落在食盒上,忽然,长庚看见食盒手柄上沾了一根长发,本来伸出去的手立刻便缩了回去。老厨娘的头发已经白了,这乌黑柔软的长发自然不会是她的,徐百户还没回来,家里连主再仆,统共三个活人,不是厨娘的,那自然就是秀娘的。长庚有种奇怪的洁癖‐‐只嫌亲娘。在隔壁,让他就着他义父用过的碗吃剩饭都行,但一回家,只要秀娘碰过的东西,他一口也不会碰。老厨娘知道他这怪脾气,忙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根头发,陪着笑脸道:&ldo;这是夫人不小心掉在上面的,这点心出了锅就没人动过,放心。&rdo;长庚十分有礼地冲她笑了一下:&ldo;没事,我今天正好有些问题要请教沈先生,一会去义父那边吃。&rdo;说完,他到底没接那食盒,径自将桌上的书本抓起来夹在胳膊下,提起挂在后门的重剑出了门。沈先生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忙活着给几幅拆开的钢甲上油。钢甲是守城官兵送来的,雁回的官兵也有自己专门维护军用钢甲的&ldo;长臂师&rdo;,只是军中甲胄太多,总忙不过来,便也会找民间长臂师接点散活。&ldo;长臂师&rdo;就是那些维修钢甲、火机,整日里跟那些铁家伙们打交道的人,算是一门手艺人,不过在老百姓看来,长臂师和打狗修脚剃头的差不多,都属于&ldo;下九流&rdo;,纵然干这一行不愁吃喝,却也不甚光彩。沈先生一届读书人,不知怎么有这种奇特的爱好,不光没事自己喜欢摆弄,还时常有辱斯文地用这门手艺赚点小钱。而那不小心入了少年梦的沈十六正无所事事地伸着两条长腿,坐在门槛上,浑身没骨头似的靠着门框,旁边放着个空药碗‐‐他喝完也不知道刷干净。十六赖叽叽地伸了个懒腰,半死不活地冲长庚招招手,吩咐道:&ldo;儿子,去把酒壶给我拿过来。&rdo;沈先生满手火机油,汗流浃背地对长庚道:&ldo;别搭理他,吃过了吗?&rdo;长庚:&ldo;还没。&rdo;沈先生便转头冲十六咆哮道:&ldo;一早起来就在那擎等着吃!不能干点活吗?去淘点米,煮几碗粥来!&rdo;沈十六一偏头,聋的恰到好处,慢吞吞地道:&ldo;啊?什么?&rdo;&ldo;我来吧,&rdo;长庚习以为常,&ldo;放什么米?&rdo;这回十六爷听见了,他长眉一扬,对沈先生道:&ldo;少支使孩子,你自己怎么不去?&rdo;沈先生这斯文人天天被他那混蛋败家弟弟气得一脸三昧真火:&ldo;不是说好了轮流吗?男子汉大丈夫,你听不见就算了,说话还老不算话是怎么回事!&rdo;沈十六故技重施,又&ldo;听不见&rdo;了,问道:&ldo;他自己在那吠什么呢?&rdo;装得跟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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