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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这边一头雾水的西洋军不提,钟蝉老将军收到长庚木鸟传书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暗骂这疯子行事忒颠倒。然而雁亲王与安定侯亲临,钟蝉与姚镇一文一武两个江北当家人无论如何得亲自来迎。按规矩,钟蝉施礼拜上道:&ldo;末将参见雁王殿下、顾帅……&rdo;那两位都和他有过师徒之缘分,没人敢真让他拜下去,忙一左一右地上前扶起钟蝉。顾昀的目光无意中从钟老将军的手背上掠过,只见那手背上布满了细碎的褐斑,枯瘦得仿佛只剩下了一层皮,一股衰老的味道扑面而来。钟蝉已经年逾古稀,尽管腰背依然笔挺,头发毕竟是白了,几十斤的轻裘也再难以承受,身上只披着一层象征性的薄甲片。顾昀看着他,心里一时有点百感交集。他曾经无比羡慕钟老将军,恨不能效仿之,将官位与爵位一并卸了,隐姓埋名,江湖浪迹,谁也找不着,那该有多快活。然而羡慕了一圈,他还没来得及走,钟老将军却已经以老迈之身回来了,两人一南一北,各自鞠躬尽瘁,顾昀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一圈兜兜转转躲不开的宿命。钟蝉意味不明地扫了长庚一眼,又打量了顾昀一番,说道:&ldo;顾帅脸色不好。&rdo;顾昀笑道:&ldo;我承了皇命,保证把雁王和徐大人两位钦差平安无事地送回京城,结果出师未捷先落到敌阵里,吓都吓坏了,脸色怎么能好?&rdo;钟蝉淡淡地说道:&ldo;既然如此,给诸位大人接风洗尘之事稍后再议吧,重泽,你先安排诸位大人换洗一番,休整一二再叙,非常时期还有些军务,末将就少陪了。&rdo;说完,看了雁王一眼,不亲不热地一抱拳,真就转身走了。长庚大概知道老将军对自己安排这事不大满意,在一边没吭声。钟蝉这个岁数了,黄土埋到了脖颈子,指不定哪天就见先帝去了,犯不上巴结谁,再者朝中位高权重的几位都算是他的后辈,因此别管来的是雁王还是安定侯,他老人家一概不假辞色,那态度把方才死里逃生的徐令看得一愣一愣的。只剩下姚镇在旁边头疼,忙搜肠刮肚地插科打诨打圆场,又急着给众人安排营帐休息。顾昀草草梳洗一番,把被雨水浇透了的衣服换下来,还没怎样,先累得不行,吩咐一声不要让人来打扰,便兀自在帐子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等他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顾昀眼前一片模糊,周遭的声响也都听不太清,他才一动,旁边一双手便伸过来,先周到的给他喝了两口茶水让他醒神,随即又将一碗味道熟悉的药递到了他面前。不用问,顾昀也知道来人是谁。顾昀没什么精神,睡了一觉身上更乏,没心情理会长庚,接过来一口干了,又倒回到枕头上,专心致志地闭目养神,等着药效发作。长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以手指代替银针,不轻不重地在他头颈间的穴位上流连,顾昀被他按得昏昏欲睡,感觉自己心头一点清明像是盏风中摇摇欲坠的灯,燃烧得断断续续的。片刻后,逐渐清明的耳力与绵延不断的刺痛感同时升起来,顾昀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不由得微微皱起眉。长庚手上的动作一停,低头在顾昀皱起来的眉心轻轻地吻了一下,试探似的一触即放,随即可能是见顾昀没什么反应,他胆子渐大,顺着顾昀的鼻梁一路细细碎碎地吻了下去,最后落在那微微含着清苦药味的嘴唇上。顾昀刚喝完药也没漱口,正满嘴苦意,不太想亲他,于是微微偏头躲了一下。谁知这不怎么明显的一躲不知怎么就刺激了长庚,他方才安静沉默的气息骤变,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手上下了死力气,狠狠地把顾昀箍在自己怀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绝望意味,一股脑地侵袭过来,仿佛不是要吻他,而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地撕咬。顾昀伸手去捏他的后颈,却被长庚中途一把扣住手,强行按在榻上。这还蹬鼻子上脸了。顾昀皱了皱眉,侧身一带将长庚的胳膊肘带到了床沿上,不轻不重地一磕,正磕到他麻筋,长庚果然抽痛,本能地松了手,然而下一刻又不管不顾地缠上来。顾昀一格一扣,以擒拿之术治住他:&ldo;这是什么地方,你发什么疯?&rdo;长庚气息粗重得吓人,死也要扒着他不放,被擒住也不肯放手,依然执拗地掰着自己的胳膊去够人,手腕扭曲到一定程度,&ldo;嘎嘣&rdo;一声响,他那股宁可自伤自残也要不肯退避的执拗着实让人胆战心惊。顾昀当然不能活活拧断他的手腕,然而他手上力道稍一松,长庚就扑了上来,似乎要把人困在床榻间方寸的地方,他居高临下地紧盯着顾昀,眼神像饿狼似的。又是贪婪,又是害怕。像是要不顾一切,又像是随时紧张戒备着什么。顾昀本来模糊的视线逐渐对上焦距,四下已经能看清了,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睡了一整天,天亮时候歇下,此时已经是黄昏稍过,暮色渐合。他在光线暗淡的地方看了看长庚的眼睛,并未在他眼中发现那不祥的血光和重瞳,便知道他此时是清醒的,纯粹是找事。相峙了不知多久,长庚目中凶狠之色终于过路潮水似的平息了,而一股无法言说的哀求之色却慢慢拨开浮沫露出来:&ldo;子熹,我……&rdo;顾昀冷冷地问道:&ldo;你什么?&rdo;长庚在他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慢慢放开他,整个人僵直如木偶,微微闭上眼,颓然坐在一侧。他在顾昀身上实在太敏感了,敏感到顾昀什么话都不必说,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肝肠寸断。沉默在小小的营帐中蔓延,好久,长庚才在一片落针分明的死寂里低声说道:&ldo;这回南下,我要逼李丰站在我这一边,要试探朝中世家门阀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那些人因循守旧惯了,内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在京城中动作太大了容易遭到反弹,不如以江北为破口,引他们自己掉以轻心地分化上钩。我还要借机推新贵上台,等着下一步彻底排除异己,清理朝堂。&rdo;他三言两语间仿佛有暗潮席卷而过,独独不提&ldo;安顿流民&rdo;四个字,好像赌气似的避嫌,故意不肯说自己一点好意,怎么阴险狡诈、怎么卑鄙无耻,他偏就要怎么说。谁不知道雁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他愿意,张奉函那种老刺头都能哄得服服帖帖,而此时面对顾昀,他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年轻版本的张奉函,专捡顾昀不爱听的说。而他开了口,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稍稍喘息片刻,继续口不择言道:&ldo;这批新贵是我用烽火票捧起来的,趁着国难聚集成党,往后根本不必苦心扶植,只要稍加照拂,必能因势利导地成一股大势。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把旧朝政与旧制度搅个天翻地覆,我要自武帝始便由皇帝一人乾坤独断之例彻底断送在这一代,至于李丰,他爱怎样怎样,李家人全死光了我才高兴。&rdo;顾昀此时算是听出来了,这混账东西自己觉得亏心,反倒特意到他这虚张声势地张牙舞爪,非找碴吵一架才安心。顾昀心头冒着火想道:&ldo;遂你的意。&rdo;于是口气很冲地问道:&ldo;你不姓李?那你是姓猪还是姓狗?&rdo;&ldo;我?&rdo;长庚短促地笑了一声,&ldo;我天生猪狗不如,只是蛮女手里的一具人肉傀儡……&rdo;他这话没说完,顾昀抬手便要给他一记耳光,长庚本能地闭上眼,却硬扛着不肯躲闪,那巴掌携着劲风而来,却在落到他脸上之前,堪堪停在了他的颈侧。&ldo;功过自有天下人评说,你和我死缠烂打地要夸讨骂有什么意思?&rdo;顾昀本想将声气压一压,谁知说到后来也动了真火,&ldo;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着我承认你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对,再大逆不道我也双手赞成‐‐你就满意了?睡得香了?良心安放下了?&rdo;他话音里仿佛带着刀,一句一个血口子,长庚疼极了似的微微抽着凉气,颤抖道:&ldo;天下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天下人负我,我从未亏欠过这天下一丝一毫,我管他谁评说……可是人活一把念想,子熹,我一生到头,这点念想想分也分不出去,都在你身上,你要断了我的念想,不如给我指条死路,我这就走。&rdo;&ldo;哟,怎么,雁王殿下还要死给我看?&rdo;顾昀差点让他气笑了,&ldo;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rdo;长庚听了如堕冰窖,难以自抑地发起抖来,这一天没和顾昀说上话,他心里惴惴不安到了极致,也很想像糊弄徐令那样,拿捏好分寸火候,跑来求一番谅解……那也并不是难事。可是道理一千条,他心知肚明,偏偏做不到,偏偏忍不住。可知情爱一事迷人神智如斯,好比没柄的双刃剑,动辄伤人伤己。顾昀推开他,长庚一惊,慌忙伸手去抓他:&ldo;子熹别走!&rdo;顾昀顺势带过他的手腕,逼着他摊开手心,随即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根什么玩意,抬手便往长庚手上抽了下去,&ldo;啪&rdo;一声响动,长庚剧烈地哆嗦了一下‐‐这辈子从没被先生打过手心的雁王殿下惊呆了,一时连挣扎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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