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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了,没力气管事,心里却多少清楚,一言不发地听着赫连翊中规中矩的话,摆摆手,表示知道,小太监王伍端上药来,赫连翊便接过来,亲手伺候着赫连沛喝下,又把他背后垫着的枕头抽出来,扶着他躺好。药里有安神的东西,赫连沛本来就精神不济,这会儿便昏昏欲睡。赫连翊才对低声对王伍和喜公公道:&ldo;们先下去吧,孤在边伺候着父皇便是。&rdo;两人自然不敢耽误太子殿下尽孝,便识趣地退出去,赫连翊直坐在一边,等着赫连沛彻底入睡。听着他呼吸平稳沉重,知道是药效发作,睡的实在。赫连翊才弯下腰,用手在龙床底下轻轻摸索过去,果然在个不起眼的地方摸到个小机关,扭下,个小暗格便打开。那瞬间,赫连翊忽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是赫连钊临走给他下的圈套,不能着他的道。他犹豫了一下,便又将那暗格拧上,在旁边看起奏折来,可半天却都不能集中精神,心里直有个声音在督促他,去看看,去看看父皇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越是压抑便越是好奇,小半个时辰后,赫连翊终于受不自己心里的煎熬,再次拧开暗格。小心翼翼地探进手去,从里面掏出古旧的木头盒子,他惊异地发现,自己和没用的老父亲,竟然在方面像得让人难以置信,东宫里,多年前画的那幅那人的画像和那些琐碎细小的东西,也是被他样装在个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在暗格里收着。忽然便福至心灵,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打开那盒子,果然里面是些个荷包手帕之类的小玩意,还有卷画轴,赫连翊无声地笑笑,心道还是有不一样的,起码从这些东西能看出来,父皇心上人是个女人。他瞟了赫连沛一眼,见他还睡得熟,便轻轻展开那卷画轴。画上果然画个极美的女子。女子裙裾随风而起,长发流落,用指尖轻轻挑开,嘴角含笑的样子,简直分毫毕现。赫连翊先是赞叹一声,随后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那画面上的女子,竟有几分熟悉。忽然,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人,赫连翊手里的画轴几乎拿不稳,当场怔立在原地‐‐这个女子,他小时候是见过的,就是当年那一笑倾城,却红颜薄命的南宁王妃!去世的时候赫连翊自己也还小,之所以还记得这样明白,是因为生儿效母,她的面容细看起来,竟和景七有六七分像。为什么……父皇的床下,竟会有南宁王妃的画像?那瞬间,赫连翊脑子里本能地划过个念头,北渊他,到底是不是老王爷的儿子,他到底……是不是应该姓景?旧事旧识赫连翊忽然心慌起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的亲兄弟,怎么办?如果……阵脚步声传来,赫连翊猛地回过神来,将画卷和盒子快速地塞回到暗格里面,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低下眉眼整整袖子,进来的正是小公公王伍,王伍低声道:&ldo;太子殿下,户部陆大人到。&rdo;赫连翊这才想起来,是自己把陆深叫来议事的,便定定神,道一声:&ldo;孤知道了。&rdo;便转身出去,脚步微急,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赫连沛的寝宫似的。王伍低眉顺目地应,木头人似的站在边。赫连沛身边总共有么两个得用的人,一个是喜公公,一个便是王伍,喜公公是个会办事的,跟在赫连沛身边已久,赫连沛几乎将他当成左右手似的。王伍不一样,他往旁边一站,不言不动,也不会凑趣,不留神都能叫人将他大活人忽略过去。不拍马屁,不该说的话绝不说,叫干什么干什么。当年喜公公也是看上他这份难得的本分才有心提拔他的。在宫里当差,伶俐人多,有本事的人也多,可本分人却不多。来往每日见着的都是下最尊贵的人,最价值连城的东西,和最让人心驰荡漾的权力,在样的地方,便是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大人们,还有几个能清醒地记得如何进退呢?所以喜公公觉得,王伍是个人才。此刻僻静的大殿里只有个睡得死猪样的稀里糊涂的老皇帝,侍卫们都在门口,方才被赫连翊遣出去的。过约莫炷香的时间,站在那里浑不似活物的王伍的眼皮忽然掀动下,眼珠往旁边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赫连翊刚刚站过的地方。赫连翊心慌意乱之下,那暗格竟没有管好,露条缝隙在外面,正好落到王伍的眼里。王伍盯着那条小缝,足足有半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终于,他小心翼翼地看眼龙床上的真命天子,随后缓缓地弯下腰去,手指摸索到那裂缝的地方,往里探下,随后又摸索片刻,找到机关,轻轻一扭,暗格便打开,那卷没放好的画轴便掉落出来。王伍眼疾手快地抄在手里,总算没叫它落到地上,忍不住轻轻地吁出口气来,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又看赫连沛一眼,随后迅速将画轴打开,看了一眼,眉头轻轻一皱,顿了一顿,又将画轴重新卷好,放好,将暗格严丝合缝地合好。随后又不摇不动地像个假人似的站在那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自从乌溪和周子舒之间有买卖往来,他便很有些事物忙活,只是这些日子住在王府,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终于奴阿哈忍不住,上门来找人。外面的事到底怎么样,景七回来也自然不会跟他说,只要景七不出门,便仍旧是读书画画,偶尔兴致来去院子里比划两招,脸上从不带负面情绪,看起来仍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当然,鉴于景七少出去鬼混重要日程,日子看起来便像是比以前还松快些似的。这位爷一向觉得,在外面就算是塌下来要自个儿扛着,滚落层皮,也不能将那死皮带回家里来。在家里,便是以前听平安家长里短地唠唠叨叨、现在又加上养着乌溪和紫貂大小两只毒物的地方。这个王府只有个王爷,其他人的职责是吃喝玩乐、管钱管家,没有义务听外面那些烦心的事。不过他说不,不代表乌溪不知道,毕竟这是个从小就经历过大庆和南疆之战的人,乌溪偷偷叫个南疆带来的高手,每日暗中送景七上下朝,也不露面,从他早晨出去便跟在后边,直到他回府到乌溪眼皮子底下。他就心满意足,觉得这个人现在全身上下都在自己的视线里,哪怕外面洪水滔天呢,只要和大庆打的不是南疆,他就没啥危机意识。下午的时候,乌溪正在指导景七的功夫,他本来底子就好,加上十年不辍的苦练,基本上已经是叫景七望尘莫及的,下手更是极有分寸,两人没有兵刃,只是赤手空拳地一来一往。一上手,乌溪就发现,这人天分还是不错的,悟性很高,一点就透,也确实下过些功夫,只是恐怕下的不多,路数里就带着那么股投机取巧的劲儿,平安在这边放好手巾,还有酸梅汤放在冰上镇着,乌溪就打心眼里觉得,景七自小从大内长起来,该是高手名师教出来的,功夫却没怎么成气候,多半就是这帮子以平安为首的一帮子大惊小怪的给惯出来的。帝都的夏天很闷,稍微一动,便容易叫人汗流浃背,景七却偏偏在时候练起拳脚。自家主子心血来潮抽风的行为,平安已经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乌溪却看得出他的认真来,这个时候认真,大约只因为一件事,就是西北的战事。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有些心疼,眼见景七体力有些不支,便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后轻轻一别,景七便差头栽进他怀里,脚步踉跄一下才顿住,微微弯下腰,疾喘几口气。乌溪淡淡地说道:&ldo;今天就不要练了,功夫不比别的,是日积月累循序渐进地,临时抱佛脚顶多让你身上酸疼一阵子,没什么大用。&rdo;景七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旁边的冰镇的酸梅汤便要喝,乌溪忙截下来,用内力捂温才交给他:&ldo;不要喝凉的东西,骤冷骤热的伤身,下回别叫他们准备冰。&rdo;景七终于确定自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便笑笑,没说什么。赫连钊大军和瓦格剌族在甘肃个山城里意外地短兵相接,攻守,已经胶着不少日子,赫连钊靠户部供给补给,而国库已经空虚数十年,勉励支撑尚且不逮,瓦格剌族却是路烧杀抢掠,没本钱的生意。这场仗逼不得已,不得不打,可若是旷日持久,恐怕税费便能叫不少百姓上吊。暗疾早生,趁这个时候,一股脑地全爆发起来,而南方连年水患,已经有闹出暴民闹事的篓子,赫连翊裁撤串时候还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急不可耐地将抄家来的钱财充入国库,可到底也是杯水车薪,倒是暴民波不平波又起,两广的军队竟然丝毫不得调动。赫连翊也焦头烂额,只觉得自己是拆东墙补西墙,补了一半,大庆江山仍然四处漏风。乌溪亲自拿起旁边的手巾,替他擦汗,手上动作轻柔,嘴里出来的话却直白依旧:&ldo;看你,这么一会的功夫原本应该是不错的,不过太飘,小时候该下苦功夫的时候没打好基础,现在便是再怎么想弥补,也不过是弄出空中楼阁样的虚架子,成不了大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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