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尚修罗卷 非虚幻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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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o章尚修罗卷非虚幻（1）
尊敬的苯教师喜唐欧巴，好了，预言到此为止吧。鉴于目前紧张形势，您还是离开敦煌回到野马泉为好，此前，我所答应之麦地、果树地、葡萄地税收，一千年都不改变。期盼您能将野马泉和三危山改造成苯教圣地，与莫高窟分庭抗礼。
或许，这也是我的愿望，只不过要由您来实现。
我不反对苯教，也不反对佛教，祆教、摩尼教、景教之类都与我无关。
当年，身居要职的爷爷尚己立藏坚定信仰并支持苯教，他从预言中得知我阿爸尚赞摩将促成佛教禅宗在蕃地盛行且威胁王室安全，便毫不犹豫下令“凡二月初二生产之婴儿，不分男女，全部丢弃到蕃境外，喂狼。”因此，阿爸刚刚脱离母胎，便在充满恐惧和焦虑的哭声中被商队带到敦煌。当年的商道与摩诃衍、陈四娘此次进藏路线完全相同。我希望小虎皮能够在沿途找到阿爸被抛弃过程的见证人。那条道路（就是赞普最近命名的香梨之路）所经地域除了荒凉死寂的沙碛，就是酷寒难忍的无人区。小虎皮不可能完成任务，他出家了。陈四娘却说听见很多骷髅在议论“尚赞摩最优秀的儿子尚修罗将升任尚书令兼统六军甲兵霸国都元帅，并在敦煌捐资修建圣光寺，那时，大家伙就获得解脱。”哦，那位漂亮且勇敢的少妇怎能用如此性感的樱桃色嘴唇虚构故事？我宁愿相信她去时由于过度担忧导致幻听，返回时则因为高兴过头而产生幻觉。我不想追究她的种种。尽管赞普特许粟特人和张谦逸继续使用传统服饰和语言，但这绝对不会影响敦煌的推行全面吐蕃化改革。
鉴于敦煌人大多信仰佛教，我下令，除了继续使用针对普通战俘的教材《宁布桑瓦》，还不分昼夜，将《金刚经》、《大乘二十二问》等佛教文书翻译成吐蕃文，作为教辅材料。王锡负责这项浩大的文化工程。父亲却写信召他去逻娑。王锡推荐徐舍人代行其职。父命不可不遵。捉笔舍中，徐姓人很多，得赐他名字。王锡与其他舍人商量，建议叫“徐定奴”。我同意。不过，准允王锡进藏时间是秋天——那时，赞普喜食的香梨才能成熟。离开敦煌前，王锡仍然主持捉笔舍及各项文事，徐定奴协助。
绝密文书、论悉诺的《香梨之路》意外泄露，在敦煌传播得如火如荼。表现某些情节的布帛画已经出现在市坊和讲唱人手中。总共有一百四十四名小女孩参加主题为“我们是王卺，我们要阻止吐蕃化”的行为艺术。她们每十二人为一组，每隔两个时辰，变换一次运动方式，每过三个时辰，变换一次运动方向。士兵和各级长官严格遵从命令，只当一切都是虚幻，不予理睬。不久，名为《罗克珊娜与众多商客在野马驿站狂欢》的系列艳画在各阶层迅流传，沸沸扬扬。罗克珊娜始终保持沉默。刚刚获得自由的张谦逸迫于家族及亲族压力，表声明“如果情况属实，将拒绝与罗克珊娜成婚。”捉笔舍六十四名成员乘机聚众滋事，要求改善工作待遇，他们列出了每天要花精力的分配清单48。157%精力翻译，3。1415%精力校对，9。13%精力讨论，5。1215%精力写揭同事、教派领、敦煌大家族德高望重者、唐朝落魄官及其他社会各阶层人士对吐蕃不满之言行，12。26%精力理清诬告，6。498%精力写思想汇报，7。1o4%精力接受各大将领、千户长、进香贵妇等人咨询，剩余8。688%精力根本不够喝酒、调情、写诗、呆、睡觉、做爱或看鸟戏水。我果断下令“特殊时期，必须进行军事化管理，不服者，立即送往宗喀地域之临蕃大牢改造！”
闹事者又提出将徐定奴清除出捉笔舍，因为他的祖先曾经造反，他们不愿与反贼之后为伍。我正打算以此为理由与父亲商榷将王锡留在敦煌，徐定奴提两把砍柴大刀走进抗议人群，说“你们一起来拼杀，还是单挑？”
众舍人不敢正视，纷纷低下头。徐定奴将砍刀掷到地上，用吐蕃语高声说“大家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就别互相嘲笑犬儒了！”之后，又用唐语、粟特语、回鹘语、南诏语、突骑施语和小勃律语重复一遍。
听到这些汇报，我立即召见徐定奴。经过一番密谈，我对敦煌部落化改革更加充满信心。他在很多方面远远过王锡，正是我需要的人才！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马上下令让他接替王锡的所有工作，同时下令将他的三个儿子从各地调来，在军中担任重要职务。让他的吐蕃爱妻担任筹备成立的僧尼部落女官。
王锡花三天交接工作，之后，遵从命令，协助徐定奴熟悉工作。
这期间，近百名资深舍人和打算进入捉笔舍的俘虏自杀。据查证，自杀者属于威胁型、辩诬型、解脱型、纠结型、忧郁型、闷骚型、妄想型、神经型。徐定奴打听到舍人家乡地址，出资雇人护送灵柩返乡安葬。几个月后，灵柩又被运回敦煌——自杀者年轻时曾在仆固怀恩、安禄山、安庆绪、史思明、史朝义、田承嗣、李希烈、盖嘉运、夫蒙灵察、薛讷、郭知运、杜宾客、安思顺、朱泚、崔宁、高仙芝、哥舒翰、郭英乂、严武、李怀仙、朱希彩、朱滔、王武俊、李正己、薛嵩、李宝臣、梁崇义、路嗣恭、张廷赏等达人幕府任职，族人担心受到牵连，拒绝入葬祖茔。徐定奴正烦恼，有舍人建议“早在吐蕃逼近沙州时，许多豪绅大户为躲避战乱，放弃造价不菲的坟墓，远走他乡。此类空墓数量颇多，分布在敦煌、莫高、神沙、龙勒、平康、玉关、效谷、洪池、悬泉、兹惠、洪润、龙勒、从化等十三乡。现在，敦煌已经被吐蕃收服，墓主人绝对不敢归来，何不充分利用空墓埋葬自杀者？”徐定奴大喜，未经我同意，便大张旗鼓地为他们举行丧葬礼仪。敦煌人举行浩大游行活动，坚拒“佞人帮凶”骨骸入葬佛国净土。我觉得此类事添乱，不值得，建议我徐定奴用干柴焚烧自杀者尸体算了。徐定奴说这不符合汉人习惯。我严肃地提醒他敦煌已经结盟，全部风习必须吐蕃化！徐定奴执拗地辩解，改革只限定于生者语言、文字、房屋、服饰、婚仪等，并未涉及死者的丧葬。物极必反，如果太决绝，恐将激起土着人的更大反叛。我想了想，有道理。网开一面，允许汉族人死后按照传统方式入葬，让他们有盼头。
我对徐定奴的行为还是迷惑不解。晚上喝酒时，问“你家避难吐蕃，已历三世，应该早就将汉地语言风习忘光，此次为何要为舍人丧葬事不遗余力地折腾？”
他先躬身道歉，然后诚恳解释“我不敢对大元帅略有不恭，之所以斗胆一意孤行，乃是报达令尊大人荐举之恩，协助处理好敦煌盟后事。这些自杀者生前寒窗煎熬，饱读诗书，也曾对未来怀有各种幻想，然科举之路狭窄，入仕之途拥挤，高不成，低不就，便浪迹天涯，谋生江湖，或依附权贵，或委身幕府。世事变幻莫测，命运沉浮不定，幕主荣则共荣，幕主辱则俱辱，多少人被埋没、背消费、被耗尽、被榨干？又有多少人被折磨、被冤杀、被流放？徐某不才，既为吐蕃家臣，当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对舍人，唯有同情而已。”
徐定奴与敦煌大族代表谈判几次，达成共识自杀得舍人严格按照唐仪安葬到空墓里。这件事让他在敦煌各界人士中赢得比王锡更多的威信。尤其是舍人，几乎要拥戴他为城主。十多位曾在李泌、李晟、马燧、骆元光等人幕府从事过文案工作的舍人要求作为志愿者为他们死去的同事守灵。
这些汉族人真是不可思议。
我私下问王锡“李泌、李晟、马燧、骆元光深得唐朝皇帝信任，目前正在荣耀，这些舍人为何背弃恩主，远徙流沙？”
“他们觉察到了潜在的危机。”他淡然说。
“平凉会盟中劫持到敦煌的那些官员真的不想返回长安？”
“他们想念家人想得肠子都烂了，只是碍于脸面，被迫出家，或改名换姓，当舍人。”
我想一阵，真诚地对他说“其实，我迟迟不遣送你到逻娑，乃是想给你自由。可你们汉族读书人往往很呆，不会洞察别人的心思。现在，你可以脱离吐蕃军队返乡或寻找所谓的‘世外桃园’躲清闲。我赏赐给你的财物牲口足够五代人消费。”
“不，大元帅，我哪也不去！”王锡满脸疑惑，站起来，“谢谢您的美意！我皈依佛教，根本没有家乡、敌对、名利、荣辱之类观念挂碍。时缘已到，听从摩诃衍法师召唤，服从你的派遣，两全其美，何必多虑？”
我定定地望他许久，叹息说“佛教僧人说经时都喜欢提到‘三千大世界’，你们这些舍人啊，在我看来，每个人的每根头都是‘三千大世界’，活得太复杂，太龌龊，不好玩。”
第二天，我派将士护送他入藏。行前，我密嘱使者途中对王锡封锁消息，不与他做任何交流，翻越野马南山后，别走摩诃衍走过的荒碛道，直插宗喀地域，使他误以为要押往临蕃大牢改造，看看王锡有何反应。这是恶作剧。我想探测这位最杰出舍人的真面目。我还要求使者将每天情况记录下来，托飞鸟使带到敦煌。
起初，连续七天接到来信。王锡言行举止很正常，几乎读不出与在敦煌期间有什么差别。哦，我在护送队中特意安排了一位卓越画匠，他偷偷描摹的王锡像，表情逼真，可以佐证那些细致入微的文字。七天之后，护送队忽然失去联系。迷路了？被劫持？被暗杀？出家了？我做种种猜测，召来飞鸟使、信使和商队负责人再三盘问，都没结果。
他们成心玩失踪？
敦煌局势突然紧张起来。不关会盟，不关协议，不关吐蕃化改革，而是有人爆料张谦逸和罗克珊娜饮服大量毒酒，自杀身亡。接着传言，毒酒乃是尚修罗赏赐，详细列举喝酒地点、时间、嘉宾名称、乐手、胡旋舞女、使用酒具、配酒菜、提供烤全羊之牧主、侍者等等。
我何曾赐酒给他们？！
接着，张谦逸、罗克珊娜及其双方亲族代表被邀请到月牙泉。
“自从吐蕃军队入敦煌城以来，只有野鸭子才能飞进鸣沙山。可是，你们却深入到本帅行军大帐！”我沉着脸，不温不火地说，“这种幸运该如何解释？敦煌人肆无忌惮，执意要挑战本人的忍耐极限吗？啊？你们把本帅当成了波斯猫啊？哈哈，这很好玩，很好玩。协议所签订之披纹身、着蕃衣、说蕃语、用蕃文等诸项内容若不变为现实，岂不等同于一纸空文？如此，会盟意义何在？”
罗克珊娜微笑说“我敢保证，谣言与阎朝、会盟没任何关系。大概是那些剩男、剩女或单相思女子不满我提供的‘猎哥神咒符’与‘和合咒’，进而产生怨恨。”
我满脸茫然，正想进一步询问，张谦逸却插话“请大元帅放心，我们很快就会粉碎别有用心者的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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