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尚修罗卷 非虚幻10（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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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尚修罗卷非虚幻（1o）

卓夏噤若寒蝉，说阎朝会盟期间最后一项重要事务是与尚修罗在玉门关迎接唐使者和咸安公主，然后陪同参加由虚空藏法师在莫高窟主持的祈福法会。卓夏罗织罪名，说范国忠、张清、邢兴等驿户代表胁迫阎朝布告示，呼吁各大户人家募捐粮食酥油奶酪丝绢绫罗绸缎野驴皮缰绳野牦牛皮笼头之类东东作为驼队运费，但响应者寥寥无几。卓夏血脉贲张，说阎朝承认守城池期间兢兢业业坚守岗位，连续十一年不与埃布做爱，遇到她后却风生水起求浆得酒如漆似胶不离不弃，并最终让很多嘉宾见证他们高潮迭起。卓夏泼油救火，说阎朝由于赔付守城期间以个人名义借到的高利息粮草和布帛导致倾家荡产，不得不变卖宅院田地果园葡萄园奴仆及义女云珠，仅剩一套破旧服装与两双靴子。卓夏拐弯抹角，说埃布所做之棉靴被清纯妹或变夜店王偷掉，现在，阎朝经常穿着卓夏所做吐蕃风格皮靴，睡觉也不敢脱。卓夏愈趋激烈，说阎朝作为堂堂命官，不能光着脚板参加会盟迎接唐使参加法会。说阎朝答应三月三吐蕃军队入城式结束，将带她离开敦煌城。说他们要像野狗那样无拘无束漂流荒野，享受不用担惊受怕的快乐时光。说阎朝还是想终老故乡、埋葬故土、永远感受太阳从三危山冉冉升起如痴如醉抚摸鸣沙山的细微过程……

旗帜与队列、赞普文书、野鸭呼唤、连续闪光、黑甲蚂蚁高调证实，非虚幻。

皮靴说我的原料来自龙城大青牛，牌子货，以遮掩手艺不精。皮靴说我与香料“功德瑟瑟”结合，会令人产生妄想症，您看哪，阎朝就在妄想中向卓夏讲述他的赫赫战功。皮靴说阎朝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他在驼油灯影中粗针大线对官服缝缝补补，忙碌到三更，同时反复讲述当年将贪生怕死的前任城主周鼎缢杀，成立由墨离、豆卢、建康、赤水、大斗、宁寇、玉门、新泉、大食、南诏、回鹘、吐谷浑、龙家、仲云、沙陀、突厥十姓、党项、羌族等军团组成的铁甲部队征战十一年，形成强大包围圈，迫使吐蕃军队从河西萎缩到凤林关接着萎缩到赤岭最终萎缩到雅鲁藏布江畔。皮靴说阎朝五更天与徐定奴、璆琳骑着枯瘦战马前往玉门关恭候咸安公主，在悬泉军镇遭遇到数亿搬家之红蚂蚁，它们熙熙攘攘翻卷过后三匹瘦马成了三具薄弱骨架，璆琳怅然若失决定到莫高窟出家，徐定奴刚柔并济奋力将企图侵蚀“功德瑟瑟”之红蚂蚁全部消灭时，夜幕降临，繁星满天，阎朝依靠北斗七星定位寻访玉门关到太阳升起才现，他们竟然围绕野马泉转圈。皮靴说人们奔走相告纷纷传言失踪之阎朝、璆琳跟随骨咄禄所派部队从秘密驼道逃往漠北。皮靴说阎朝威猛如虎从吐蕃大将手中夺过新捕获之纯白色野马疾驰到敦煌城。皮靴说阎朝浑身黑抓住卓夏连声喝问刺杀我为什么不早十一年或迟十一年。皮靴说徐定奴翻越乱山子穿过红柳丛抵达玉门关，不见唐使，而“咸安公主”显然系遭受某种深度刺激或侵害患上严重废用性综合症之冒名顶替者，其目光呆滞，表情凝固，双手如鸟爪，经常缩在胸前，因为失语，无法回答任何问题。皮靴说阿嗜尼认出这个女子系其早年熟识宫女“痛苦指数”，她胆小脆弱，即便听到饱嗝声也会惊厥，每天晕死六十一次。阿嗜尼提请收她为徒。尚律悉却愤懑不平，痛批阿嗜尼是臭名远扬的“猥琐男”，坚持认定呆滞女是回鹘可敦，要囚禁在三危山废弃唐代禅室。皮靴说尚修罗同意徐定奴建议，让“痛苦指数”以咸安公主名义出席敦煌最重要会盟，然后参加莫高窟祈福法会，届时宣布与骨咄禄离婚，并要求分割回鹘半数以上土地、人口、牲畜、摩尼师及财产。

旗帜与队列、赞普文书、黑甲蚂蚁、连续闪光、野鸭呼唤再次证实，非虚幻。

尚律悉说有种金属般声音兔起枭举粗鲁莽撞，像右旋白螺那样在敦煌城头盘旋，还有种声音波属云委豕虱濡濡，像左旋白螺那样在盟台周边环绕。两种声响狭路相逢，激起层层杀戮狂潮，向四处迅荡漾，扩散，暴涨。卓夏说阎朝与她秘密交谈一炷香工夫后重振精神蹒蹒跚跚走向蛇形盟台，并且边走边振臂高呼宁可肝脑涂地，也不接受吐蕃对敦煌十三乡进行“部落化”改革。尚律悉说佐拉化伊、贝赞斯松、拉当祖斯松、洛卓才俄等苯教师已经念过数万遍能够摧毁昆仑雄山之咒语却对金属声音无可奈何。卓夏说你听你听，左旋白螺对右旋白螺说，刺杀我为什么不早三百年或迟三百年。尚律悉说你听你听，吐蕃旗帜对唐朝旗帜说刺杀我为什么不早三十年或迟三十年。卓夏说你听你听，太原阎氏牌大脚对龙城大青牛牌皮靴说刺杀我为什么不早三年或迟三年。尚律悉说你听你听，九件文书对赞普文书说刺杀我为什么不早三个月或迟三个月。卓夏说你听你听，红色蚂蚁对黑色铁铠甲说刺杀我为什么不早三天或迟三天。尚律悉说你听你听太阳，光线对黑铁箭头说刺杀我为什么不早三时或迟三时。卓夏说你听你听，雌性野鸭对雄性野鸭说刺杀我为什么不早三刻或迟三刻。尚律悉说你听你听，月牙泉对鸣沙山说刺杀我为什么不选择天空出震耳欲聋疯狂呐喊“我要刺杀牛魔王”时。

突然，雌野鸭听见“我要刺杀牛魔王”后突心肌梗塞猝死；连珠箭闪耀着“我要刺杀牛魔王”之血色凶光飞向蛇形盟台。黑色蚂蚁以“我要刺杀牛魔王”的汉字方阵在敦煌城墙及盟台断面四周陈列。赞普文书通篇只剩下尚修罗临摹中文教师毛押牙字体“我要刺杀牛魔王”七个汉字；阎朝趔趔趄趄登上盟台站在尚结息对面蠕动双唇却不出“我要刺杀牛魔王”的声音。大青牛牌皮靴接过“我要刺杀牛魔王”之口号并传递给尘埃，四处飘荡。

旗帜与队列、赞普文书、黑甲蚂蚁、连续闪光、野鸭呼唤肃然证实，非虚幻。

你看你看，月牙泉非虚幻，芦苇非虚幻，解冻之水面荡开连续不断涟漪非虚幻，戈壁滩升腾霭霭雪气非虚幻，乱黄非虚幻，灰暗非虚幻，羽毛非虚幻，两只曾经朝夕相处的野鸭非虚幻，去年追逐嬉戏的快乐情景非虚幻，今年随波逐流雌鸭垂死挣扎非虚幻，雄鸭奋力救助非虚幻，雌鸭眼珠泛白非虚幻，雄鸭雄鸭嘎嘎哀叫非虚幻。

你听你听，尚结息说敦煌军民所谓的野马形体不像野马，叫声不像野马，跑得也没有野马快，而且还有另外的名字“蚂蚁”，就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不是野马。所以，即便总数等于漠北沙尘、阵势如同黑风暴之蚂蚁集合体被称作野马，还是不能替代牛、马、羊、猪、驼等牺牲而出现于蛇形盟台。唐蕃双方盟使不能随便说“请神明做证，负盟者使尔身体屠裂，同于此牲”。现在，敦煌僧侣和信众站立城头，以唱诵《金刚经》方式抗议屠杀三牲。不计其数的蚂蚁汇聚成黑色长龙，迅猛如浪涛，滚涌而来。一切都是非虚幻。尚律悉果断说必须剿除，若误伤阎朝、尚结息或其他参盟代表，概不追究责任。非虚幻！

你看你看，连续闪光乃是无数尾相接之连珠箭。它们自蒲昌海岸，互相追逐，互相推进，联结成耀眼亮丽的性感弧线，飞越白龙堆、戈壁滩、沙漠、野骆驼群、长城、湾窑墩、旧玉门关、红柳原、芦苇荡，直指敦煌城。

有人对着飞舞的弧线惊呼野马，野马，非虚幻！

你听你听，尚结息说如果双方用芦苇、胡杨、红柳及尘埃共同夯筑盟台，但是会盟使未经皇帝任命而私自列于盟台，则不合常规。阎朝仍然穿唐装，未着蕃服，又默许“敦煌拒绝杀生，敦煌反对祭祀”之倡议，这就使会盟失去庄严感和传统意义。况且，仪式尚未开始，便有名为“野马”之连珠利箭自阎朝身后飞来，多处烽燧6续升烟报警，数百驼轿倒行逆施于囧途，或追随野马混乱溃奔，引阵阵骚乱。据此可以认定，阎朝在众多原平凉会盟使鼓动下实施劫盟，挟持尚修罗及赞普特使，意在强迫大相尚赞摩承诺将蕃兵撤离河西。

这是雪山冰川般的冷峻事实，非虚幻！

你看你看，盟会终于拉开了序幕。这意味着，敦煌正在并入吐蕃版图，原属军民改编后将被分散到各部落。最后一面墨离军旗帜在舒展，最后一面豆卢军旗帜在飘扬，最后一面建康军旗帜在翻卷，最后一面赤水军旗帜在飞舞，最后一面大斗军旗帜在拍击，最后一面宁寇军旗帜在冲荡，最后一面玉门军旗帜在回旋，最后一面新泉军旗帜在扭结，最后一次擂鼓，声声沉着，最后一次列队，威仪整肃。阎朝傲然挺立，神人般坐落在盟台中央。他又像一棵大树，伸开臂膀，拥抱三危山，拥抱莫高窟，拥抱烽火台，拥抱戈壁、田野、雪山、湖泊、红柳、芦苇、野马、尘埃、蚊蚋……哦，阎朝激情四射，像探索荒漠、寻找水源的满地窜，像飞翔的雄鹰，像奔驰的骆驼，渴望将虚幻非虚幻全都拥抱进心灵中细胞中血液中精髓中失落中意念中梦想中……

你听你听，尚结息说即便尚修罗以敦煌为基地攻克北庭、西州及安西四镇，即便他以后若干年连续在敦煌、龙城、西州或大食多次筑台盟誓，和平条约仍然不可能生效。非虚幻。

你看你看，连珠箭猖獗凶狠凝神敛气冲向阎朝，非虚幻。

你听你听，鸣沙山将某些人被压抑的心声“我要刺杀牛魔王”放大成吼叫，非虚幻。

你看你看，连珠箭嗖嗖嗖穿透阎朝后背，指向尚结息，非虚幻。

你听你听，河流沙山野鸭蚂蚁蚊蚋旗帜尘埃与箭头合唱“我要刺杀牛魔王”，非虚幻。

你看你看，黑铁箭头在触及尚结息鼻梁大痣“野马”瞬间被其伸手抓住，非虚幻。

你听你听，连珠箭倡导大家和衷共济，爆野牛双角和野马四蹄之力，非虚幻。

你看你看，经过旷古绝伦较量，黑铁箭头深深刺入殷红色大痣，接着钻进名为“幸福指数”的高傲头颅，非虚幻。

你听你听，尚修罗指挥鸣沙山、阎朝、卓夏、尚律悉、乞里悉、周鼎、璆琳、吴绪芝、李大宾、嗢末、旗帜、连珠箭、摩尼珠、诅咒师等数亿声部激情合唱“我要刺杀牛魔王”，非虚幻。

你看你看，越来越多的黑铁箭头穿透阎朝前胸后背，扎破尚结息“野马”与“幸福指数”，豕虱濡濡崩裂飞溅，滴进以前盛过各类清酒、后来用作祭祀之古老陶器，非虚幻。

你听你听，阎朝和尚结息用颤抖的声音参加合唱“我要刺杀牛魔王”，非虚幻。

你看你看，连珠箭指挥阎朝和尚结息纠结痉挛，痛不欲生，观众、盟台、旗帜、白云、兔丝、燕麦、尘埃跟着摇晃，非虚幻。

你听你听，阎朝与尚结息轰然倒地，沉重巨响以休止符名义占据公羊射精那么多的时空。接着，大食、回鹘、突厥十姓、南诏、吐谷浑、龙家、仲云、沙陀、党项、烽火台、野马、野鸭、骆驼、牦牛、驴子、蚊蚋、芦苇等越来越多声部汇入强大合唱重新席卷，叠加，递增，渲染，如同响震太空之雷霆，成为尚修罗离开驼轿换乘白毛绿玉鬃雄狮的衬托，他雄赳赳气昂昂率领精锐骑兵入城，非虚幻。

埃布惨叫一声晕死，非虚幻。卓夏惊得目瞪口呆，非虚幻。阴伯伦王令诠面露喜色，非虚幻。范国忠张清邢兴垂头丧气，非虚幻。周沙奴重口味遗孀忽然精神失常，非虚幻。阎凤蕉悲伤难抑，哭崩，非虚幻。六十一名阎朝旧属徒手反抗，遭到四百九十九名原尚结息亲族棒杀，非虚幻。僧尼信众高声朗诵度亡灵经文，非虚幻。鸣沙山呜呜咽咽，非虚幻，太阳影影绰绰，非虚幻，沙粒喋喋不休，非虚幻，光影晕晕沉沉，非虚幻。

……

阎朝和尚结息遭到连珠箭射杀，这个突事件冲淡了会盟主题。大家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和严重性，都缄口不言，保持原有pose，等待着，接受严厉调查。也可能基于对大元帅尚修罗和所乘雄狮的敬畏。

整座城池瞬间鸦鹊无声，每个人似乎都是存在多年的死树林，疏离冷漠，各不相干。

卓夏穿越奇形怪状的肉体雅丹，冷冷走过来。

“现在，你成为敦煌的巨头，体验到欢喜和快感了吗？”

“坦诚地说，没有！”我心情极为复杂，苦笑一下，“在应该是掌声和颂扬不绝于耳的时候，这里却成了鬼城。你呢？一意孤行，找没找到自己内心真正需要的？”

卓夏眼泪汪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

两颗巨大的泪珠同时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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