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立秋卷 范舍人叙录2（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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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脸迷茫，使劲摇摇头。

我让他伸过耳朵，悄悄说“她看见五条彩龙从天而降，从我嘴里钻进去，耳朵出来，鼻子进去，从眼睛出来。有此瑞象，我会轻易离开敦煌吗？天机不可泄露，你得保密啊。她还说，我是拓拔王子，下个子年——也就是贞元十二年七月十一日，我将在敦煌城内登基，成立‘拓拔威震九州大雄无敌宝国’，那一年，我要定为拓拔元年……”

王令诠瞪大眼睛，打量半晌，狐疑地问“吐蕃兵要在敦煌占领九年？有人听见崇教寺门外两棵千年胡杨闲聊，说尚修罗要将五大节度衙管辖地独立出来，在敦煌建立‘野马国’，时间在猴年，也就是贞元八年。多年来，吐蕃将士都称吐蕃大相尚赞摩为野马，尚修罗自然而然就是野马王子了……温五娘在大元帅衙帐内跳舞时，有没有看见过出现过什么异象？人们都说他是真龙，行军打仗、驻扎营地都选择大水边。结盟以来，他一直在月牙泉近旁，很少露面……请你问问温五娘，尚修罗要是当了皇帝，能封汉人作节度使吗？”

我爽快答应，同时提出条件，不能让我跟随部队出征。

王令诠犹豫彷徨，酝酿着点头的情绪和动作。

突然，温五娘的旁白插入“姐甚至不能决定自己命运，遑论其他？”

“五娘，你可对哥说过多少次……”我梦魇般地盯住她。

“作为向各类客人提供服务的酒肆老板，什么话都可以说，也可以不说，”温五娘异常平静地解释，“敦煌被围困之前，我预言蕃兵不会滞留太久，可是，他们却显得很有耐性。我预言阎开府会像瓜州刺史张铣那样血洒城头，可是，他竟然倒在结盟过程中。姐曾预言敦煌的酒肆全部倒闭，可是，更多从业人员入了这行当，因为蕃人似乎比商人更喜欢喝酒。他们的目的很单纯，进酒肆就是为了喝酒，常常喝到大醉才肯罢休。”

王令诠点头行为还在机械地继续。他表示答应我，还是附和温五娘？

我气愤地说“围城期间，为招揽顾客，你亲自为任珪当裸体模特，摆各种风骚性感造型。结盟后，你变本加厉，公开向出家的蕃人僧侣僧尼出售葡萄酒、青稞酒和烧酒！”

温五娘扭腰，旋转，然后摆出一个优美性感的pose，回过头，妩媚地说“那又怎么样？地方保护神尚修罗、尚律悉、乞里悉、尚息东赞、论悉诺、尚赞桑都是我的酒肆股东，苯教经师、医师和祈福使者喜唐欧巴？梅贡谢仓、佐拉化伊、洛卓才俄、赞慈木赠、贝赞斯松、拉当祖斯松、更勒哲、论芒息、论多桑、嘉朵丹、卓赞斯桑？达桑布？达赤德？善金等人为我供应各类头遍青稞酒、葡萄酒、果酒、马奶酒、混合酒、粟酒、麦酒、黍酒、清酒、胡酒、甜酒、白酒、药酒、黄酒。我们的酒肆连锁店向东开到高丽、新罗，向西展到大食、罗马，总之，凡是有市场的地方就有酒肆，而这些酒肆必然归属温五娘。我依靠智慧经营赚钱，做的是合法生意，而你——你究竟依靠什么生活？很多人以为毛押牙、马元奇在剽窃你的诗歌，而你却总是保持沉默，从不辩解。是你的涵养好，还是根本不敢面对？直到现在，很多人还真假莫辨。因为大多数人不懂诗。不过，这次你会露馅的！呵呵，每个舍人分工不同，经历不同，感受不同，自然，书写也应该不同。没有谁再敢造假，剽窃！”

额，哥，曹……

“在敦煌乃至沙州、瓜州、肃州、龙城、南山，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和生活状态，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你的正当职业。你的知名度之所以高于毛押牙、马元奇，是因为我和石顺奴、陈娇、沈弘礼、婢落娘、顺顺女、安流信、妹团团、朵猫猫、樊跑跑、翟兽兽、石榴娇、大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朱儿、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子等酒肆老板、舞女侍者都心甘情愿提供玉体作为书写工具，”温五娘越来越激动，“那时，我们很年轻，看不到未来，便狂热地追求奇特型、奇装异服和时尚行为方式，当酒客们在明月当空的夜晚齐声朗诵你展览在舞娘们前胸后背大腿小腹上的诗歌，当我们激情尖叫忘乎所以时，从来不去想城外密集如云的吐蕃军队，也从不怀疑那些诗歌是剽窃而非即兴创作。”

卬，曹，哥……

温五娘冷冷地笑着“释迦牟尼成佛之前，经过国王、王子、长者、贤士、善神、天人、狮子、猕猴、大象、羚羊、兔子、狼、狗、猪、鹿、啄木鸟、乌鸦、兀鹰、鹌鹑、的鱼、蟹、乌龟、鳄鱼等无数次善行转世，最后才修成正果。而你这个屌丝，有正当职业吗？能说清楚你的生存模式和识别标志吗？毛押牙、马元奇等幕僚早就被解往临蕃羁押地，而你还在模仿！你自己知道处于轮回的哪个阶段吗？你算是押解途中的毛押牙还是囚禁中的马元奇？你究竟想成为毛押牙的野马还是打算归入马元奇的尘埃？”

额，额，额……

这时，6续有无数女生声斥责我——

大红春伤感地说“你在额滴胸部上书写过《水精堂咏》，额现在还能背诵出来，‘阳关临绝漠，中有水精堂。暗碛铺银地，平沙散玉羊。体明同夜月，色净含秋霜。可则弃胡塞，终归还帝乡。’当时，额多么崇拜你啊！毛押牙、马元奇被逮捕后，我们才觉被可耻的骗骗了！你必须赔偿精神损失费，并将那些曾经的狂热和崇拜感全部清除！”

小朱龙格哭泣说“当年，卬还不到梳头年龄，可是，什么也不能遏制热爱诗歌的心灵！父亲说诗歌是敦煌与内地的最后联系，所以，当你向母亲提出要在卬身体上书写时，卬毫不犹豫答应了。那次，你没有用毛笔，也不用墨汁，你举着龙城灯台，让连续滴落的红蜡泪在卬身体上烫出《玉女泉咏》，卬与其他酒客共同朗诵……‘用人祭淫水，黍稷信非馨。西豹追河伯，蛟龙遂隐形。红妆随洛浦，绿须逐浮萍。尚有铺金冶，何曾玉女灵。’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你为什么要在蕃兵围攻敦煌时以这种方式欺骗大家？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双唐媚的声音充满酸楚“从那以后，‘真人书写秀’在敦煌风靡一时，你每天晚上都要变化书写方式，甚至用牙咬出了《阳关戍咏》，你看，它们的痕迹还清晰可辨，‘万里通西域，千秋尚有名。平沙迷旧路，眢井引前程。马色无人问，晨鸡吏不听。遥瞻废关下，昼夜谁复扃？’这些文字，额曾经视同生命，现在呢，想尽方法，也难以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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