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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眉一步一步踏出城门，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凝视着军中主位，脸上露出欣喜神色。她马上就可以见到连浩了。原来他们也可以以这种方式，光明正大的相见。不远处的军中在凝眉出现的瞬间发生一点异动，渐渐地，立于中部的将士无声无息地从中间分开，后面一道与凝眉一样的纯白身影，缓缓走了上来。挺拔清洒，气宇轩昂。正是荣连浩。自他出现的一刻开始，凝眉的目光，犹如被巨大旋涡吸纳而去，再没有移动半分。而荣连浩的视线，也始终定在凝眉身上。凝眉欢快地快步向前，如小时候一样，连浩下朝回家，她便开心地跑过去，伸出手让他抱。而连浩无论有多少的烦恼，只要一见到凝眉，就会展开笑颜，俯身将她抱到怀里。诺笙死死盯着凝眉身影，稳住身形，拉弓瞄准，只等她一有异动，他便一箭射出。他不想杀她，可他没有办法。他无法想象，如果凝眉真的趁此机会逃离，他会不会真的松开握紧了弓箭的手。荣连浩已行至她面前，她亦快步迎上，在触手可及之时，荣连浩忽然伸出手，将凝眉紧紧搂住。诺笙的箭，差一点就射出去。可是只是这一个动作，荣连浩只是抱了凝眉一下，随即便放了手。“眉儿，想我了么？”“想，你想我了么？”凝眉笑颜如花，忽然指了指身上外衣：“你一定想我了，不然不会连衣服都给我送来。”荣连浩无奈地一笑，叹息道：“契丹比京城的天气要寒冷的多，我怕你冷。”“我知道。”凝眉静静地望着他，轻声问：“除了给我送衣服，还给我送了什么？”声音里夹杂着莫明的情绪，荣连浩感觉到了，眉头轻轻折起。“怎么了？”他柔声问：“是不是不愿在这呆下去了？如果是，我现在就带你走。”“现在？”凝眉笑笑，反问道：“现在我若是走了，你想要办的事，不就办不成了么？”“办不成就办不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我不是委屈。”“那是怎么了？”荣连浩抬手抚上她脸颊：“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契丹（四）任何时候，只要荣连浩面对的人是荣凝眉，便已是一腔热血化柔情，心里眼里就只剩下这一个人。滔天权势，富贵荣华，又算什么？从遇上她的那天起，他已不自觉地将她看的胜于一切，已将她奉为至宝。“眉儿，不要不开心。”“我举兵不发，派人潜入契丹，都是想要保护你。”“其他人我不在乎，只要你没有烦恼的好好在我身边。”“不要不开心，你不喜欢的人和事，我都会帮你解决，让他们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荣连浩朝身后大军遥遥一指，“我重兵压境，并不是想要攻城，我只是想见你一面，眉儿，我只是想你了。”“你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利用我吗？”凝眉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连浩，轻声问。“你不相信我？”“没有。”凝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如果我不相信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句。”淡淡一笑，又将视线转向他：“只要你说你没有，我便永不怀疑。”荣连浩有一瞬间的哀伤，随即道：“我没有。”凝眉点点头，唇边勾起绝美的笑颜：“我知道你不会，我相信你，但今天我在诺笙书房看到一封信，那信的字迹是你的，我想应该是有人故意模仿你的字迹，又故意让我看到，目的就是让我怀疑你，不再帮你，这样一来，一旦失了信任，我们之间就会彻底破裂，永难复好。”轻轻叹息一声，将声音压的更低：“你要小心，方才诺笙的本意是让你进城与我相见，你与他合作固然是好，可他究竟对你存着怎样的心思，你要想清楚。”连浩听得明白，问道：“他这是怕我现在带你走，所以才搭好弓箭静看形势，一旦有变，就一箭射死你？”“他不会杀我的。”“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这一箭，如果射出来，瞄准的也不会是我。”乌黑的大眼睛滴遛遛地打了个转，对荣连浩使了个眼色。“诺笙是个不简单的人，对我也很好，如果是在京城，我必定与他结八拜之义，做对异性兄妹，蓝粉知己，但作为一位王子，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善良。”在场两方人马都看见她与荣连浩在很平静的谈话，看她的表情，应该是闲话家常，没什么要紧的。国难当头，契丹臣民对荣连浩恨之入骨，如今他兄妹二人居然在契丹都城外相见，而双方兵力强弱悬殊之下，他们实在不明白，二王子为何要听凝眉的话，让她出城。荣连浩却不以为然，说道：“善良不好吗？只要他有善心，日后必是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是么？”凝眉忽然一笑，反问道：“那么你善良么？你还有善心么？”荣连浩一听这话，皱了眉头。半晌，他目光落到凝眉发簪上，皱眉道：“怎么戴这么个物件？是不是以前的都不喜欢了，那我让人给你打造几个新的，做好了给你送过去。”“真的吗？”凝眉问一句，抬手将簪子取下：“那这个你拿回去吧！不要丢掉，我很喜欢的。”荣连浩接过簪子，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头应了。诺笙举着弓箭的手已开始发麻，正想要提醒他们是时候分开了，却见荣连浩似乎从凝眉手中接过什么东西，放进自己袖中，他本想出声制止，可转念一想，做哥哥的拿妹妹一样东西回去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就还是算了。眼见荣连浩转身离去，身后众侍卫沿途保护，直到他回到军中，一直排好的阵形终于散开。渐渐看凝眉与荣连浩分开，慢慢走回来，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心早已全是冷汗。茫茫天际，越发萧瑟。零零碎碎的雪花又一次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凝眉已缓缓走回到诺笙身旁。“这么快？”诺笙放下弓箭，强自笑道：“还以为要说上很久。”凝眉转头看他，露出淡淡笑容：“该说的都说完了，只是见个面而已，用不着那么多时间。”“小王爷可有说攻城之事？”“没有。”“那他……”诺笙踌躇道：“他预备何时接你回去？”“你不必担心，你的事连浩不会忘。”凝眉瞅他一眼，淡淡道：“我若真想走，你以为你真能拦得住我吗？”任谁也无法阻挡。只要她想，连浩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离开，带她回去。她之所以留下来不走，并非她走不了，而是她不想。昭月等在殿内，虽看不到外面场景，可心中七上八下，生怕一个变化，便惹得城外大军动兵攻城，掀起杀伐。等了好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凝眉究竟去见谁？是谁，有这种魔力，让凝眉心甘情愿以身犯险。足足等的心里的焦急快要爆炸，才看到诺笙与凝眉走了回来。凝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比起方才出去前，似乎多了几分果断和坚持。她快步迎上去，见凝眉并不说话，也不好先开口，便等到凝眉回房后，自己去找诺笙。“哥哥，她怎么了？”昭月和诺笙素来感情深厚，说起话来也直接：“谁欺负她了？”诺笙摇摇头，将方才城外的事一五一十地对她讲述一遍。昭月听的目瞪口呆，听到天朝皇帝此次发兵十万只是为让契丹交出凝眉时，竟激动地不能自己。“他们的皇帝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昭月有衷赞道：“男儿理应如此，如天朝皇帝或荣家小王爷般，对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执着如斯，一往无前。”一个对凝眉有恩，一个对凝眉有情。真不知这两个男人，哪个在凝眉心中更重要些。诺笙似有犹豫，沉默半晌，轻声问道：“妹妹，如果有一天，哥哥迫于形势和一些无奈的原因，要取代太子哥哥，你会不会怪我不重手足之情？”昭月一怔，心中反应过来，回道：“无论哥哥做任何事，只要哥哥自己不后悔，妹妹就不怪哥哥，只是，我想问一句，哥，你恨父汗吗？如果父汗阻止你做太子，你会怎样对他？”她盯着诺笙，一字一顿道：“哥哥心里清楚，如果父汗活着，哥哥就永远做不了太子。”这也许是一个天大的遗憾。忠义两难全，要亲人，便要忍气吞声，俯首称臣。要权势和地位，便只能做到，六亲不认，无毒不丈夫。京城一连几日，雅郡主留在自己房里，足不出户。自从皇帝发兵的圣旨下达，边关传回消息，荣连浩举兵不发，似乎正在和契丹汗王谈判。得知这些消息，已足够让她食不吃味，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