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页（第1页）

自从荣连浩发兵围困京城的消息传来，她的心，再无一刻安宁。所有的事情，已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楚罹重病，朝内人心惶惶。她身为浩王妃，人却在宫中照顾皇上，与礼不符的同时，还被人误以为，她被楚罹挟持在宫中做了人质。她无力去阻止荣连浩，也没有办法救治楚罹。荣王爷走了。康思瑶死了。凝眉要跟荣连浩私奔。如今荣连浩又起兵造反。这一连串的打击，落到楚罹身上，他不病才怪。当初来京城和亲，只是为国家百姓着想，怎会想到，自己也会沦落到这等境地。凝眉，凝眉，你看见了吗？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昭月匆匆赶到内室，楚罹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这是她从来没想过会认识的男人，她和他的相遇，是个纯粹的意外。“皇上，我来了。”昭月坐到床边，低头看着楚罹。他脸色苍白，白的像纸。昭月鼻子一酸，险些当场落泪：“皇上，你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楚罹浓密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眼晴一点一点的睁开。“昭月？是昭月吗？”他很小声的问。“是我，皇上，我在这呢！”楚罹缓缓抬头，看了昭月一眼，半晌道：“昭月，你也可以走了，不用再留在这了。”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种哀叹：“我知道，你们都不愿留在我的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强压给你们的，她们都能离开我，更何况是你。”“皇上……”“表姐她，到死都爱着荣连浩，她由始至终，从来都没有爱过我，甚至对我没有一丝感情……”楚罹重重叹气：“她只是他的朋友，尚且如此，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心又岂会不向着他，我不想害你，你走吧！”“皇上，你不要这样想……”“不必安慰我。”楚罹缓缓抬起手，轻轻覆盖在昭月的手背上，仿佛这便是一种依靠：“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就连这江山，也是父皇传位于我，并非我自己凭着本事得来，论心计，我不如荣连浩，论情深，我不如表姐，论起执着，我却也不如凝眉，我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人，活与死，又有什么区别？”他转头看看左右，轻声吩咐道：“所有人都下去，镇北，你给朕守着门。”“是。”镇北从西贡回来，就遇上楚罹重病。他以为西贡事成，楚罹会龙颜大悦，却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京城已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内室里，只剩下楚罹和昭月两人。“昭月，你将书桌上的大印拿开，那下面，有一道虎符。”昭月起身过去，柔声劝道：“皇上，连浩如今虽然兵临城下，但他未必就会马上攻入京城，皇上有什么事，还是等身体好些了再说吧！”楚罹慢慢的，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你拿过来。”昭月见他态度如此，也不好和他反着来，依言拿回来，坐回原位，看着楚罹：“皇上是想让我帮你把这虎符交给谁吗？”“我是想把它给你。”“皇上，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虎符兵权乃是国之根本，岂能落入我一介女流之手，况且，我还是连浩的……”“昭月……”楚罹的声音忽然变的很柔和，目光灼灼，看着昭月：“无论你信与不信都好，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相信，你绝对不会害我。”昭月听他话语，心蓦地一震，迎上楚罹目光。“昭月，我将这虎符给你，你从西贡调兵，前来支援京城，从今日起，所有的事，你都可以代表朕，出面去办。”“皇上，我的身份始终是个忌讳，这样恐怕不妥吧！”楚罹无力的笑了笑，问：“那你说，如此时刻，又有谁的身份妥当呢？”昭月一听，难过的望他，轻声道：“确实没有了。”“当然，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我是不会勉强你的。”楚罹抬着头，看着昭月的眼晴，道：“你可以回契丹，或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也可以回到你夫君的身旁，我命该如此，就算你走了，我也不会怪你。”昭月微微一怔，轻声说出一句话：“我愿意留下。”留在你的身边。陪伴你。我愿意的。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从一开始见到你，就会觉得熟悉。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一见如故。也许我从遥远的异国他乡来到这里，嫁给荣连浩为妻，为的，就是与你相遇。我不想管家国天下，不想管身份忌讳，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们不是荣连浩和凝眉。但即便是，凝眉为连浩不顾生死。连浩为凝眉逆行天下。我也是可以做到的。“你真的愿意？”楚罹问道。“是。”“心甘情愿的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可怜我？”“我心甘情愿。”“这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昭月又是一怔。半晌，她伸手，握住楚罹的手。她看着他，微微笑道：“我会一生一世留在你身边，只要你不赶我走。”楚罹深深吸了一口气。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的气息，早已到来。原来，万物复苏，早在眼前，只是他过于盼望烈日，却没有发现身边的温暖。他反手握住昭月的手紧紧的，久久不曾放开。“我相信，你是我的福星。”楚罹的唇边，句起一抹笑容：“是上天派你来，拯救我的。”……荣连浩兵发京城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自然也传到凝眉的耳中。楚罹重病不起，她知道原因。心里的内疚，也如同楚罹的病，让人难受。凝眉寝食难安，实在在殿里坐不住，便去找昭月。直到楚罹睡下，昭月才从内室出来，刚到厅里，就见凝眉一脸不自然的赶过来。“怎么样，皇上他还好吗？”凝眉往内室里看了一眼，没敢走进去。昭月微微摇头，脸上现出愁容：“不太好，心里的结打不开，很难医治。”康思瑶死后，楚罹对荣连浩，已然是恨到极致，再加上凝眉的那些重话，他这一股急火，便郁在心中。就算是此刻昭月愿意留下，可昭月毕竟也是荣连浩名义上的妻子，楚罹身边的人，似乎总也与荣连浩脱不了干系。“皇上的病，因我而来。”楚罹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明明是掌控天下万物的君王，所以才容忍不了他人的背叛和欺瞒。楚罹册封她为妃，未必就是恶意，而她因为他拆散了她和荣连浩，几句重话，就把楚罹推上了孤家寡人的山峰。所有的爱恨情仇，皆因她荣凝眉而起。若是没有她，荣连浩也许早就与荣泰重归于好。荣泰也不会因为要防备她，连对荣连浩都要一起防备。如果没有她，荣连浩说不定可以与康思瑶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就算结不成夫妻，康思瑶也不会因爱成恨，留憾而终。雅郡主，凤儿，齐任远，包抬荣王妃的出走。种种不幸，都是因她而起。内疚，如潮水般翻涌而上。楚罹一日重病不起，凝眉都无法原谅自己。“凝眉你觉得皇上待你如何？”昭月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他对你不好吗？还是他有什么对你不起的地方？”“他没有……”凝眉轻轻摇了摇头。“他如今病成这样，连浩却又发兵围困京城，连浩的条件说的很明白，让你跟他走，他就退兵，可如此一来，以皇上的性子，哪会那么容易妥协，况且，皇上若是同意了，以后满朝文武如何看待皇上？皇上颜面何存？”茶杯端在手中，昭月抿了一口，又看了凝眉一眼：“当年杀你父亲的人，是荣王爷，并不是皇上，皇上还帮你明亲王府平反，立祠堂，供长生位，凝眉，皇上对你有恩。”凝眉心里乱成一团。楚罹对自己的种种好，在脑中不断回荡，可他拆散了她和荣连浩，这又是不争的事实。她缓缓抬眸，看了看昭月清丽无双的脸。这明明是荣连浩的妻子，却在处处为皇上考虑。她又不是傻瓜，岂会看不明白昭月的心。可昭月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她相信，昭月都是不会害她的。凝眉好好考虑了昭月的话，说道：“并非是他待我不好，而是……昭月，我有多爱连浩，难道你不知道么？”她看着昭月，苦笑道：“没想到到了最后，我们竟是这样的境地，我做了皇帝的妃子，却爱着连浩，而你做了连浩的妻子，却心系皇上。”话音才落，昭月脸色微微一变，端着茶盏的手，不自主的抖了一下。茶水溅出几滴在手上。“昭月。”凝眉注意到她的反应，见她似有心事，立刻想到几种可能：“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决定了？你说啊！”昭月沉吟一声，说道：“皇上将西贡虎符给了我，让我下令从西贡调兵到京城，凝眉，一旦西贡军到了京城，与连浩的东狭军必定是一场血战，到时候，连浩便是想收手，也是来不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