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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這個渡口便以桃葉渡為名。
夜晚風大,沈紅蕖披著披風,立在桃葉渡,在浩瀚的江面上傾灑了三杯水酒。
第一盞酒,為祭奠蝦子巷的所有死去人們,五姥姥,珠兒,鮑嫂子,趙大叔,他們的恩情她永世不忘。
第二盞酒,為曾經的自己。
昔日的蕖香已經煙消雲散,從此之後,這世上唯有沈紅蕖。
第三盞酒,她眼眶微紅,眉頭一蹙,手微微顫抖,酒盞之中的清酒,倒入了江中,濺起了圈圈漣漪。
第三盞,為了他,她永遠無法忘懷的那一個人,那個如萬壑松濤般的少年,6霽。
無論今後遇到什麼艱難險阻,前方有什麼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她都會咬著牙,自己走下去。
只因,當年的女兒河畔,晚風習習,她和他許下了一世追隨的約定。
三杯水酒祭奠完,她轉身進入到了畫舫之中。
此畫舫滿載著無數的雨恨雲愁,一路北上。
她,沈紅蕖,此生終不忘那些冤死的亡靈。
她要以身為劍,去為他們,問個明白。
……
距離桃葉渡數百里的棲霞山,幽深至極,人跡罕至。
金烏西墜之際,卻有一人攀援上山,正是曾鐵牛。
只見這曾鐵牛手腳並用,如猿猴一般翻過了好幾個山頭,終於到達一個幽靜的山谷之中,找到一個山洞,將背上的包裹遞與了一個人,恭敬說道:「恩人,你要的藥材我都替你買回來了。」
「都說了,你無需叫我恩人。」那人正生火烤肉,冷冷道。
曾鐵牛連連擺手道:「當日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我就要被山裡的吊睛白額大蟲吃掉了。這份恩情,我日夜不敢忘。」
那人瞧見曾鐵牛這個傻憨憨模樣,倒覺幾分好笑,臉上也緩和了不少,丟給他一塊烤熟的獸肉問道:「你這次前往金陵城,可有什麼鮮見聞嗎?」
一提到此事,曾鐵牛便來了精神,一邊咬著滋滋冒油的獸肉,一邊眉飛色舞地講了他在金陵城的所見所聞,以及他親眼見到了花魁娘子沈紅蕖一事。
那人聽罷,低聲念道,「陳蕖香……沈紅蕖……」忽然醒悟,譏笑一聲:「呵!她竟成了花魁?我當日,還只當她是個好的,真沒想到,竟是看走眼了!人死了不過幾日,她就雀兒揀著旺處飛。」
曾鐵牛聽恩人所言,似乎和那沈紅蕖是舊識,他本想發問,但一瞧恩人滿臉嘲諷,便不敢接話,這位恩人喜怒無常,自己可不要觸了霉頭才是。
吃罷獸肉,他抹了抹嘴,餘光掃過山洞裡面,黑黢黢的石板上,似乎躺著一個人。他面有憂色地問道:「恩人,那人還沒醒嗎?」
那日,他見恩人背著一個重傷之人,渾身上下的皮膚,被火灼燒的不成樣子,也不知是死是活。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又在這荒山野嶺,缺醫少藥的的,那人恐怕早已咽氣了吧,成了一具「屍」了吧。
「哼,他若死透了,我便將他從山洞裡丟出去餵野狗。」那人冷冷說道。
一聽這話,曾鐵牛不禁打了個冷顫,不敢停留,推說日頭將晚,別了恩人,便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