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页（第1页）

他曾经，也是真的心疼过这个孩子。看他埋头呼啦呼啦地吃面，李天阳心里总是浮上一种难以明言的温情，像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被谁拿暖和的热水袋贴着煨着，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情不自禁伸出手，一下一下摩挲王铮的脑袋，从发顶到发梢。但是年岁流失，曾有的温馨就像一杯酒，搁不住一直一直往里头掺水，终究越来越淡，淡到连当事人都会心存怀疑，到底它是不是真的曾经醇厚过？王铮的头垂得更低，他再坚强，这种时候也抵挡不了往事的侵袭和物是人非的伤感，他跟李天阳此时都在悄悄扪心自问，如若那种温情能一直延续下去，此时此刻，两人又何须跟今天这样，各自背负了心理上的重担，仓惶相见，相顾无言。&ldo;对不起，现在没法给你煮面，等你好些了我再给你做，嗯？&rdo;李天阳眼眶也湿了，却笑着说。王铮的双肩微微颤抖，他沉默着摇摇头，半响后，才哑声说：&ldo;我现在，不喜欢吃面了。&rdo;李天阳手一震，恋恋不舍地从王铮头发上收回，却犹自强笑说：&ldo;那什么，不喜欢吃面了没关系，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学，我给你做。&rdo;徐文耀冷眼看着，这时候却插进一句：&ldo;李先生太客气了，王铮要忌口很多东西，我都不敢乱给他吃，也许不用麻烦到你。&rdo;他也忍不下去。这不是徐文耀要的场面，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这个李天阳就算再朝三暮四，是个混蛋，他跟王铮也拥有彼此深厚的记忆，那种记忆分分钟可以搅动依恋的情绪，只有他们才能彼此分享。更何况，李天阳本就不容小觑，他知道自己魅力何在，如何运用这种魅力，想必已经炉火纯青。李天阳闻言却不以为然，他自然而然坐下来，看着王铮，轻声说：&ldo;我们之间，还是可以算老朋友的，对吧？你现在身边不好，老朋友给你出力，怎么能说到麻烦？小铮，你说是不是？&rdo;徐文耀成功被&ldo;老朋友&rdo;这三个字点燃了怒火，他微微一笑，走过来，把手搭在王铮肩膀上，温柔有礼地说：&ldo;当然，有李先生这样的老朋友，王铮心里肯定心存感激，难以忘怀。无论如何，我先替王铮谢谢您，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rdo;李天阳笑容微僵，他拉起王铮的手，握了握，说：&ldo;不该客气才对，我跟小铮认识这么多年了，为他做点事我心甘情愿。倒是徐先生的慷慨仗义令我很佩服，现在像徐先生这样为相识不久的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可不多见。&rdo;&ldo;徐哥确实是难得的好人，&rdo;王铮这时候抬起头，将手从李天阳手里抽回来，对徐文耀微微颔首，示意他别搭着自己肩膀，这才说，&ldo;他是于萱信得过的人，也就是我信得过的，而且，我跟徐哥一见如故，聊天什么的，都觉得很投缘。&rdo;徐文耀笑了，李天阳却笑不出来，王铮这时接着说：&ldo;天阳，多谢你来看我，我想跟你单独说两句，好吗？&rdo;李天阳点点头，说：&ldo;我当然没问题，不过要请徐先生回避下。&rdo;徐文耀笑着说：&ldo;当然，你们好好聊，我去找下王铮的主治大夫，王铮，你不要说太久，呆会有护士姑娘来给你做检查，别忘了。&rdo;&ldo;嗯。&rdo;王铮乖巧地点头。李天阳看着王铮，目光柔和，满溢温情，他伸手替王铮掖掖被角，轻声问：&ldo;现在睡眠怎样？还常常失眠吗？&rdo;&ldo;我还记得你在天气冷的时候睡得会好一点，因为你怕冷，跟动物冬眠一样，恨不得藏被窝里头不出来，冬天屋里头开着空调，你还要抱热水袋，因为不煨着，手会冷得像从冰窟窿里拿出来。但你很好面子，怕我笑你，一到我回来，就会把热水袋藏起来。&rdo;李天阳笑容渐渐有些淡了，目光悠远，似乎在透过王铮的脸看回他们共同度过的青葱岁月，随后，他回过神来嘴角上勾，嘴边的笑纹加深，他是个非常适合这么微笑的人。&ldo;你看，我其实记得很多事。&rdo;李天阳笑了笑，问，&ldo;你留我下来，是不是就想说，让我别来烦你？想说我要吃回头草没那么便宜？想让我滚，有多远滚多远？&rdo;王铮呆了呆，脸上有些发热，他确实想说类似的话，但骤然间让李天阳道破了，他反而不能继续，只得摇头说：&ldo;不，我的意思是你也很忙，用不着特地来看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