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胡汉之别（第1页）

庐阳是“江淮郡、吴楚要冲”，傍着施水而建。早在汉时，光武帝刘秀改九江郡为“合肥侯国”，坚镡为合肥侯，精心守治百年。七十年前，魏军水师薄弱，为抵御东吴，大将满宠在庐阳西北远离施水岸边约三十里建了一座合肥新城，帮助魏军抵御东吴进攻。

由于新城主要是军事用城，缺乏百姓居住的生活设施。大宁一统天下后，改合肥为庐阳，新城逐渐被弃用，百姓都迁回了旧时的汉城。

淮南郡太守刘成在逍遥津战败之后，水师尽没，不得不退守城内。又派弟弟刘光带着五千人进驻西北的新城，与旧城遥相呼应。

周霸领着八百骑出了广德东门，一路奔驰，到了紫蓬山下，便停驻歇息，只派斥候去庐阳新旧两城附近去打探消息。

他却带着石开山他们上了紫蓬山，一路向上。但见山顶上修着一座庙，香火不断。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庙门向东，对着庐阳。门外有八个守卫庙宇的石刻武士，整齐地立在两边。

石开山也在军伍几年了，见那两边的武士高大威武，一边是头戴帻冠，身穿禅衣，一副汉卒打扮；另一边却是胡人模样，石雕的衣襟也是左衽的。

他不由好奇，问道“庙里供奉的是哪位神仙？怎么一边是汉卒，一边是胡兵？”

周霸一笑，道“这是魏国大将李典守卫合肥时为他祖先李陵修建的。李陵是汉时飞将军李广的孙子，骁勇善战。曾经在浚稽山以五千步兵抵御匈奴单于三万骑兵十几日，杀伤万余人。青史留名。”

石开山震惊不已，用五千步兵对抗单于主力骑兵，能达到这个战绩，古往今来能有几人，不由肃然起敬。

他喃喃问道“李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步兵战骑兵，前期靠武刚车环绕保护，后来边打边退，靠得是浚稽山地利。最重要的是，李陵带出来的大部士卒善于用弩，曾经一天之内射光五十万支箭矢。”

石开山听后咂舌，那不是平均每人每天要射出百余支弩箭？士卒体力如何撑得住，真是不可思议。

周霸继续说道“李陵杀得匈奴单于胆寒，本可安然退走，无奈军中有叛将，暴露了汉军虚实，这才兵败被擒。单于惜才，也不杀他，还把女儿嫁给他，封了他为右校王。”

石开山这才明白为何门口石像有汉有胡。

众人6续进了庙里，对李陵的石像敬拜一番。

出了庙门，石开山忍不住问道“他既然叛降于胡，为何又有这么多人来庙里祭拜他？”

周霸一叹，说道“他是李广之后，对大汉忠心耿耿，因寡不敌众，又无救援，被逼降胡。他也是想着学浞野侯赵破奴被俘后逃回来。只是后来一场误会，汉武帝杀了他全家，才叫他受辱不能回。

后来，汉使到匈奴见他，言朝廷大赦，劝他归汉。李陵答曰大丈夫不能反复无常。遂作罢，身虽降匈奴，然未曾再与汉为敌也。

他身陷囫囵，却不失忠义。有诗曰生为汉宫臣，死为胡地骨。万里长相思，终身望南月。可敬可叹啊。”

石开山还有疑惑，皱着眉头又问“李陵前半辈子是汉人，后半辈子做了胡人，那他到底算汉人还是胡人？”

“只要忠君爱国，善待百姓，胡汉之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周霸缓缓道“你知不知道赵王和齐王之乱，牵连党羽数以千计，这些人很多都是朝廷里有才能的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纷纷投靠了伪晋帝陈渊。陈渊均礼遇之，并无胡汉之分。我观天下之乱，能兼蓄包容，不妄断滥杀的势力极少，或许那陈渊才是大宁真正的敌人。”

石开山心中一惊，不再说话。

众人下了山，胡乱吃了些干粮，等斥候探明情况。

将近黄昏，斥候来回来报告，庐阳四周都有伪汉搭建的临时营垒，篝火之烟在随着寒风在四周飘扬，庐阳的天空都为之阴沉。估计围城人数至少在三万以上，尤其是庐阳东面，还在伐木造器，预计要大举攻城。

新城的东南角有战斗过的痕迹，估计是刘光为了策应庐阳，与庐阳以西的伪汉军生了野战。不过看打扫战场的是伪汉士卒，怕是刘光吃了不小的亏。

周霸心道，伪汉军主攻的方向应该是庐阳南面或者东面，有新城在庐阳的西北，广德在庐阳以西，所以西面和北面是不便于主攻的，定是偏师。

如若自己要去攻他，南面是施水连着巢湖，有水军接应，没有太大胜算，东面又太远，要穿过整个庐阳城。而西面这支伪汉部队，刚刚赢了刘光，必然志骄，可以与之一战。

周霸下令趁夜出，人衔枚马裹蹄，由探路的斥候带着，便向庐阳以西的这支伪汉偏师出。

寒冬的深夜却是冷得要命，这支伪汉军果然防备松懈。巡逻的士卒稀稀拉拉的，都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躲着风雪，有一搭没一搭盲目地来回走着。过了子时，更是动都不愿动了，都缩在篝火边，迷迷糊糊地打盹。

石开山带着几个好手悄悄摸进了营垒，将大门几个守卫捂嘴格杀，打开营门。

周霸让士卒披甲上马，一声令下，八百骑兵向营垒猛冲，一面砍杀，一面放火。伪汉军很多人还在熟睡，便被稀里糊涂地砍死。黑夜之中，火光四起，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杀进来的。奔跑声，哭喊声，惨叫声，在熊熊的火焰下，不绝于耳。伪汉军惊慌失措，顿时大乱。

军营主帐中，钻出一个大汉，披散着头，在寒风中赤着胳膊。他一脚踢开与他一齐出来的侍寝的女子，举起他帐前一杆绛旗，声如洪钟，大喊道“都不要乱，跟着旗聚拢列阵。”

这人必然是这支伪汉偏师的统领。周霸冷笑一声，取下腰间挂着的弓箭，对着那人便是一箭。

转瞬间，这一箭便扎进了那人的右臂。他却没有倒下，用强壮的身躯硬生生吃下这一箭。

那人恶狠狠地向箭矢方向看去，只与周霸对视一眼，便又被接二连三的箭矢射中。周霸连射了三箭，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第三箭直直扎在他心口上，那人极不甘心地看向周霸，口吐鲜血，一点一点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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