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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他是真睡着了。

  &1dquo;&he11ip;&he11ip;谢谢，不用了。”

  &he11ip;&he11ip;

  他支起额角，眯眼回忆起刚才做过的梦。

  只零破碎记不清了，脑海还留有一丝痕迹的，大都是多年前当留守儿童的几段过往：仲夏屋前，相依为命的奶奶为他摇打着芭蕉扇，手指摁下播放键，身边卡式录音机里，飘出她挚爱的《祥林嫂》和《红灯记》。

  没错，戏韵，能让他找回踏实的感觉。

  但这感觉不能长久，梦境过渡到中学阶段，无尽的欲望就会冲进他的脑海。

  游戏厅、卡拉ok厅，甚至是赌博场，凡是热闹的场景，人群里外都有周志安的身影。三五成群，吆三喝四，隔着梦境，他都能感受到那种生活的&1dquo;多姿多彩”。

  也是好景不长，画面很快切到&1dquo;o8年经融危机”，树倒猢狲散。

  没有营生技能的三教九流们，譬如周志安这种，离开帮派就失去了起码的生计，他决定了留下，抱团挣个头破血流，回扣、保护费，无论多少能糊口就行。

  结果经济萧条久持不下，周志安后来也有一丝松动，包括现在的他也这么想：

  带小女友回老家捡田种?吃点苦，至少衣食无忧。

  可惜就可惜在这个想法，终究还是停在了梦里，也停在了回城中村的必经之路上——是他的小女友，光着身子被丢在路丛边，折进去了。

  因为他，折进去了。

  &he11ip;&he11ip;

  卡座间，周志安拼命地揉搓着脸，任酸咸苦辣从眼眶、或是颤抖的喉间没有节制地往外冒。

  他抬头看向红幔捧成的戏台，台上，青衣巍颤颤正拧动腰肢，宛如荷塘里的粉花白莲，清澈潋滟，抚人心绪。

  &1dquo;不愿长空独自舞，渴望人间度良宵&he11ip;&he11ip;”

  这是《嫦娥思凡》的最后一句，也是最能打动周志安的一句：戴上面具跳舞的人，就像江河湖海里漂泊着的萍，没有根，没有归宿，繁华褪尽后才现，终究孤独最踏实。

  *

  视线一晃。

  有人突然坐到了周志安对面的卡座上。

  这是红木带软垫的罗汉床，直钝钝的闯入，人会直觉性地起防备。

  现在不是仲夏天，可南回归线附近的气候比起国内，依然要炙热出四五个度，这人穿一身军色大棉衣，把自个儿包得严严实实的，外表面貌来看，络腮一路到鬓角端，上边很别扭的女人样的髻勾脱了丝，松松垮垮不修边幅，像街边住的穷困潦倒的老工匠。

  &1dquo;不好意思啊，这是包间。”

  想是搞推销，周志安提到这里的私密性，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1dquo;你叫周志安?”

  周志安抬了抬眼。

  和过去的生活轨迹道别后，他去过很多地方，泥瓦工、送外卖，身份换了三四五道，如果不是老师将他从烂泥里捡起来重做人，周志安这个名字早就被他忘得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