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成家（第2页）

两天后，郎俊飞带上药箱独自前往智小慧家。开门的是小慧的父亲智家明，见是郎医生登门，连忙请他进屋。

“伯父好！我来看看小慧康复得怎样。”郎俊飞说，“现在方便吗？”

“方便，方便！你贺姨刚去学校，说是政治学习，要一会儿才回来。我去买点菜，晚饭这儿吃。”智家明忙不迭地说道，“小慧伤口多，你慢慢检查。”

“伯父不用客气，给小慧检查是份内的事！”郎俊飞说着往楼梯上走去。这是一栋两层半高，砖木结构的房子，相比镇上大多数的泥木结构，这栋半新不旧，有着两间店面的宽度，进深将近十二米的空间，算是中上的了。他之前来过一趟，是小慧出院后不久，过来指导康复训练要领。小慧练过戏功，肢体动作容易上手，无奈全身多处骨骼受伤，真正是牵一而痛全身，每做一次训练都被折磨的汗水淋漓。还没到智小慧的房间，郎俊飞就听到楼下关上大门的声音了。智小慧原来睡在三楼，自从出院回家，便睡在二楼的房间。开始这间朝北，和父母房间隔着楼梯走道，隔壁还有一个南北双向采光的大通间，原是智力军的房间，后来成了智家明的美工室，现在又腾出来给小慧做康复活动室，没过几天她索性叫老爸把她的床也移了过来，总之，方便自己活动也方便父母送水端饭照顾。

郎俊飞轻轻地敲了敲虚掩着的门，没有应答，推门进去，只见智小慧躺床上睡着了。郎俊飞将旁边的床单拉过来轻轻地给智小慧遮盖上，不想却惊动了她。依旧闭着眼睛的智小慧开口道：“盖着不透风，伤口痒，难受。”说话时，小慧脸颊有些泛红，“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妈把我房门带上，说是去学校一趟，你碰上了？”

“没有。我来时你爸在楼下，他说你妈刚去学校。见我来了，他说出去买菜，要我晚饭在这吃。”郎俊飞说，“不遮盖一点，这样裸露着不好。伤口愈合期，是会有些痒的，等下我给你上点药水。”

“你还有哪里没看到的？这里又没别人。本来我爸还在楼下看着，见你来了，偏偏就去买菜了。”小慧微微笑道。

“伤口愈合过程是会有些痒的。”郎俊飞俯身察看起伤口说，“唔，愈合得蛮好。”说罢，拿过药箱取出白色搪瓷盒，用镊子夹着黄纱布轻轻地给伤口擦拭着。“伤口没有红肿炎，就尽量少用它。我带了一些，留在这给你备着。”郎俊飞说。

“有些凉丝丝的，挺舒服的。”小慧说着，身子不由得想曲缩一下，结果又有些疼痛。

“别动。现在还没到伸展自如的时候。”

“有些痒痒的······”

“忍着点，我轻些就是了。”

“是黄纱布······”智小慧两颊绯红呼吸也有些响了起来，她闭上眼睛任由郎俊飞给她上药。

这时，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见他们二人的呼吸声。小慧的母亲贺春梅已经回家在楼下的厨房忙碌起来，楼上二人也浑然不觉。

这年冬至，郎俊飞带智小慧回到西州见过父母。小慧聪明嘴甜，手脚勤快，深得郎家二老的喜欢。俊飞母亲还将一对家传的玉镯子亲手给小慧带上，叮嘱道：“在家带着试试就好，千万不要让外人见着，否则要‘破四旧’的。”小慧直点头：“知道的，我会好好保存，将来传给你的孙媳妇。”说得二老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们在西州置办了些新房用品，做了几件新衣服，在回海川之前，又请了两桌的亲朋好友，回到海川差不多已临近春节。

新房布置在医院宿舍，医院后山上一栋孤零零两层砖木结构的房子，中间的走道将房间分隔为左右两排。医院里，外地医生并不多，除本地有几个因家中兄弟姐妹多，住房拥挤的医护也住在宿舍外，宿舍房间比较宽裕。郎俊飞在自己住的房间对门又申请了一间，作客厅兼书房之用，如果父母从西州过来，只要支张床铺就行。正月初上，智家明贺春梅夫妇在自家一楼摆了三桌，借左右邻居一楼堂屋各摆上两桌，办了七桌酒席，宴请亲戚朋友和同事。第二天的晚上，在自家又请了三桌客人，有智力军夫妇、郎俊飞和智小慧各自单位的领导，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当时的县革委会主任路海生的到场，他不但自己来了，还请了人武部政治部主任祝建军一同前来。这时，郎俊飞才知道原来路海生是智力军在部队时的老领导，怪不得智力军在转业后没二年时间就从刑侦科干警岗位调任青山所的指导员，据说还要调他到县行政科去。对这些，郎俊飞并没有过多去关心。新郎新娘敬酒时，路海生夸道：“人家是不愿意来艰苦的山区工作，你却主动要求‘下放’到海川，走的是‘又红又专’的革命路线。海川人民是爱憎分明的，奖励了一个这么美丽漂亮的姑娘给你做妻子，看来，海川人民还期待你作出更大的贡献呢！”路主任的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我一定勤奋工作，虚心接受再教育，精益求精，为海川医疗事业的展贡献自己的力量！”郎俊飞借着酒性大声说道。他话音刚落，路主任便放下酒杯鼓掌起来。一时间三桌客人也都跟着鼓起了掌。在厨房打杂的智家明和贺春梅听到掌声热烈，也笑的是合不拢嘴来。

此时，智小慧还没有完全彻底的康复，在二老的要求下，只得在家中住了下来。一日三餐他们小两口是完全的不管不顾，全由二老操持。智力军他们一家三口每周末基本上也都回家吃，有时安盛文夫妻也会过来一起热闹。郎俊飞见开销蛮大的，要将大部分工资交给二老，贺春梅坚持不要，直到郎俊飞说“不要的话，就和小慧回到医院吃食堂去”的话之后，二老才接了。这年的冬上，郎俊飞被任命为县卫生局革命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头几个月，只要不出差下乡或开会学习，他一样在医院坐诊，和平常无异。后来县里让他主抓各公社医院医疗队伍建设并指导培训“赤脚医生”，这才正儿八经地离开医院。遇上险重危急的，安盛文也会让科室打个电话询问“郎医生在不在？”“现在忙不忙？”。只要方便，郎俊飞一般都会赶过来。用安盛文的话说是“涉及骨骼，请郎俊飞会诊，心里更有底。”对此，月红军并不以为然。

智小慧又在家休养了五个多月，除了手术留下的疤痕和手臂不能太用劲之外，其余康复如初。将近一年不在剧团，“小常宝”“李铁梅”早就有人给演了。县里的剧团，演员分工没有太多的讲究，也没什么“花旦”“武旦”之分。讲智小慧是“当家花旦”，也不过是她演的场次相对多些，青山镇就这么点巴掌大的地方，一说起谁来大多都知道，出名也容易，几场戏下来，有内行的便夸道那是“当家花旦”，俗称“台柱子”，于是智小慧是剧团“当家花旦”就此叫开。殊不知，剧团演出，那是“革命任务”，只要任务下来，演什么戏，排好角色，穿戴好行头，拿上道具就是舞台上的“角”了。母亲贺春梅之前就不喜欢女儿在剧团做演员，她觉得太招人眼的工作对一个姑娘家的并不好，现在更加不会让她回剧团了。智小慧想想也只好算了，随着时间推移自然也逐渐地没有了舞台的欲望。在家闲来无事，她随手拿上丈夫的医用书籍翻着，原来八竿子不着边的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当时的剧团属事业单位，人员有干部待遇和事业待遇之分，当然也有“长期临时工”的，如乐队个别乐手舞美组个别电工木工等。智小慧属事业编制，智力军为她争取到公安局户籍科的一个岗位，就等她去上班了。对这份工作，全家人都满意，而智小慧却丝毫提不起当警察的兴趣，借故一拖再拖。人如无所事事，就容易生出这样或那样的毛病来。见智小慧整日闲散慵懒的样子，郎俊飞认真地跟妻子说：“人是需要群体组织的，如果就此下去，和社会相脱节，很不利身心健康。何况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康复，应当积极参加工作才是。”一家人中劝她上班的，丈夫郎俊飞是最后一个了。智小慧想了想，说道：“在家闲着时，翻看了几本你专业的书，尽管不甚明了，但还是蛮有兴趣的。要不，就在医院找个合适的岗位上班，也能学点医学知识？”

“想到医院上班？”郎俊飞反问道，“力军给你找的户籍科不去，反倒想来医院上班，这个跨度是不是太大了？再说，医院哪里有适合你做的啊？”

被俊飞一问，小慧又闷在那了。郎俊飞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道：“在医院能做什么呢？到时候干不了，或有差错，又要嚷着调单位，岂不被人笑话？”

“你不要转来转去了，我头都被你转晕了。”小慧嚷道。

“那你说说，看了架子上几本医学书，对哪本最有兴趣？”郎俊飞坐到妻子对面问道。

“说不上最有兴趣，就是容易看进去一些，结合平常什么病医生开的哪些药，可以对照那本《中国药典》，不过，有些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郎俊飞看着妻子半晌没有说话。

“干嘛不说话，还这样看着我？天天看还不够啊！我妈还问什么时候能抱上外孙呢！”小慧说着起来坐到丈夫的腿上，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我们要个孩子吧！你不是说等我全好了就要的吗，现在总好了吧？”

郎俊飞点点头。他知道架子上那本《中国药典》是六三版的“简本”，节省了许多关于药理的研究和分析等方面的药学知识，简明实用。“看过之后，常用的能记住吗？”他搂住妻子的腰身。

“这样翻翻，只是一些经常有看到的药才有些印象，谈不上记住记不住的。我又不是像你们那样的专业医生。”小慧道，“不过，那些常用药用心去看总是能记住的。”

郎俊飞推了推靠在身上的妻子，“腿都麻了！再不上班走动走动，腰身和屁股上的肉都越来越厚了！和手术时相比，你重了多少了？才一会儿，腿就被你给压的受不了了！”

“夜里头在床上，你不是说这样挺好的么！”小慧挪开屁股用指头轻点丈夫的鼻子半笑不笑说，“叶公好龙，口是心非的家伙！那我去医院药房行不？你不说我就去找丽文说去！”说着，有些夸张地扭着腰身，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去。

郎俊飞还真没想到妻子会对医药产生了兴趣，看来一个人“因病而药，久病成医”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