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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奶,嬸子、嫂子。」魏檗把楊秀手裡小瓶上的白色標籤轉到前面給大家看:「奶你看你瓶上貼的白紙,只撥系白繩的辣椒上的花就可以了。」
魏檗自己也拿了個貼白紙的塑料小瓶,給大伙兒強調:「一定一定要小心,不要碰壞了中間花芯!」
李靜和謝明月已經到地里埋頭苦幹,魏檗正要下地,聽見韓雲英小聲嘀咕:「這么小,我老眼昏花的,可難說。」
不生氣不生氣,我要氣死她不能讓她氣死我。魏檗深吸一口氣,拿出挎包里準備好的一塊錢鋼鏰,遞給李靜妯娌和她大娘一人兩個,跟她們說:「大娘、嬸子,這活計又多又細,我跟花支書和我爺爺都商量過了,你們過來幫忙,一天給一塊錢。」
「嬸子你先給靜姐拿著。」——為什麼叫李靜姐,叫李靜嫂子嬸子——哎呀不要問了,大家各論各的。
「大娘,這裡邊一塊是我大嫂子的。」
魏檗餘光看到韓雲英停住動作,她又摸出一塊遞給楊秀:「奶,這是你的。」
「哎呀,老二家的地,我咋能要錢。」楊秀臉上笑開花,一邊說著不要,一邊樂滋滋的接過錢。
韓雲英再也忍不住了,鄉里鄉親來幫忙,管頓飯已經是講究人家了,什麼時候給過錢?!這是給錢嗎,這是剜她的肉啊!她湊到魏檗跟前,還沒來得及張嘴,魏檗先說話了。
「娘,辣椒種你也知道多值錢,都是按克按粒賣。一朵花結成辣椒至少幾十粒種子,你跟我置氣不要緊,撥花蕊的時候可得看仔細,要是碰壞了花芯,別說辣椒種,辣椒都結不出來。」
好傢夥,魏檗這是說話嗎?不,她這是在韓雲英被剜了肉的心上再捅一刀。
韓雲英心裡疼得血糊淋啦,又氣又急又憋屈。這負面情緒啊,它不會消失,它只會從一個人,轉移到另一個人。魏檗轉移了她的壞情緒,拿著小瓶和鑷子,施施然下地幹活。
韓雲英再生氣,也不敢拿「搖錢樹」開玩笑。她只是面子上過不去,當父母的不想給孩子低頭,心裡其實明明白白,大丫頭有本事。她仔仔細細一朵花一朵花的挑,生怕像大丫頭說的,手一抖,碰壞花芯,好幾塊錢就沒有了。
辣椒花挑花葯是個熟能生巧的活計,最最重要的是手要穩,做熟了技術含量並不比縫衣服高多少。
韓雲英、楊秀,魏檗的大娘,包括李靜,平日裡都是做慣了針線活的,所以魏檗一抬頭,發現,一不留神,所有人的進度都比她這個手殘黨快了……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她奶他娘幾個,特別信服李靜妯娌兩個。比如會不會把花碰壞,這個像花蕊能取下來麼之類的,她們自己拿不準的,哪怕自己就在旁邊,她們也要跑遠路去問李靜。
那李靜呢?李靜……李靜早就對魏站長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別說李靜,問問山水鎮上到副書記老於,下到各個村的駐村農技員、村支書,技術上的問題,哪個敢跟魏站長嗆嗆。
所以這算什麼?
魏檗心裡好一陣無語,大概就是你在外面混得人模狗樣,專業領域一言九鼎,但遇到你專業相關的時候,你爸媽依然認為你是胡咧咧,反而對朋友圈裡的半桶水專家深信不疑吧……
為啥呢?
魏檗仰頭望天,轉轉長時間低頭低得難受的脖子。自己在農技站,還是離村里太遠了,中間隔了好幾層,還不如村大隊裡大隊長直接利益相關,說話好使。但農技站站長吧,說有多厲害,也不能夠。所以就這麼著,不上不下,卡這兒了。
怎麼才能讓自己在家裡說話更好使呢?
魏檗想爭取更大的話語權,不外乎經濟和社會地位兩個方面。
賣辣椒種子掙了錢,話語權應該能進一步擴大。還有其他方法嗎?
身體太累,大腦缺血,暫時想不出。
魏檗索性招呼大家:「歇歇吧,先去吃飯,吃完飯再干。」
還管飯啊。韓雲英心疼的都要麻木了。好在有魏檗給她畫的賣辣椒種的大餅,忍著心痛,強笑著招呼大傢伙兒去家裡吃午飯。
午飯過後,眾人又去地里干到太陽落山。
果然是熟能生巧,度比上午快了很多。
臨走的時候,李靜不好意思拿魏檗的錢,但她嫂子已經拿了,她不好再退,只好跟魏檗說:「魏站長,我看剩下的辣椒苗不多了,明兒估計也沒我們的活,我們暫時先不過來了。」
魏檗看出了李靜的不好意思。她知道李靜的性子,在她心裡,她跟李靜早就是「君子之交」,所以也沒有搞推來讓去的虛假套路,直接點頭道:「好,明天在家好好謝謝,今天確實累,太謝謝你們了。」
說完魏檗又拉起李靜的手,跟李靜說:「我估計後天大後天差不多就能開花,開花之後我還要點粉。活不多,也不難,你到時候有時間,可以大後天早上八點前過來看看。」
「那可太好了。」李靜緊緊握住魏檗的手:「到時候我一定來。都不知道怎麼謝你。」
魏檗笑著說:「咱姊妹之間,不用說這些。」
第二日,李靜和她妯娌兩人便沒有來。魏檗家人,再加上謝明月,六個人幹了多半天,終於把所有綁繩的辣椒苗的雄蕊都去掉了。
魏檗又給了她奶和她大娘、大嫂子,每人一塊錢「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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