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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错猜他心有郁结,便总是旁敲侧击地劝解他几句,但薛牧野只是浑浑噩噩,并不理睬他这些言语,狄获便道:“薛师兄如今这样好的雅致,容哥你还忧心什么呢?难道你堂堂郡王爷还供不起薛师兄喝几坛酒、买几把琴了吗?他眼下这样总好过原先当大魔头在江湖中横行杀人,搅弄得满城腥风血雨罢。”
殷错哭笑不得,也只得是随他去了。
不过多时,皇帝又宣殷错入宫,殷错谒见帝后,便有太监过来宣旨,原来皇帝此番是要封殷错为河西兵马使,袭爵广成王兼任太子太保。
殷错知道帝后二人此意已决,便不推辞,立时谢恩领旨,又给了侍从、太监们赏钱。
殷镇微微点头,说道:“容弟,你此番前去河西,务必要收编凉州、灵州两地边军,修缮城防。前些日子邸报有言白狄北线吃紧,兵力不足,想必鞑子定然不日又要南下河西劫掠,好补足他们北征战力。”
殷错说道:“是,臣弟自必尽心竭力,为陛下尽忠。”
殷镇看向皇后谢令光,微微颔,谢令光也对殷错嘉许勉励一番,但她话虽如此,心下实则于殷错此行能否收服河西诸军是殊无把握。
其时将帅与轮番服役的卫士之间日趋紧密,主将如若待下宽厚,兵士们自然拥戴,行军时也是军令如山,当倘若将领如无过人之处、刻薄寡恩,莫说要统帅这些个久据军镇的凶悍骄兵,便是兵士们闹事、逐杀主帅也是常有之事,恐怕主将连性命也难保,更罔论军令力行。
而殷错年纪轻轻,少经兵事,纵然他已在荡平齐贼殷铎之乱中建功不少,武功身手亦是颇为卓绝,大改先前纨绔子弟之风,但他这些点本事在河西诸军这些老兵油子面前却未必够看,况且殷错在军中资历尚浅,谢令光也并不确信殷错是否可担此大任,应付得了河西各军的将领,但无论如何,派遣殷错前去河西总是胜于眼下坐以待毙,眼睁睁地任由眼下河西边军割据内乱、百姓难安。
殷镇心中也是难免忧心,但面上自然丝毫不露,拍了拍殷错的肩,又道:“江陵一战我瞧你也与这些个羽林郎们混得相熟,此去河西想要拨谁进你的亲兵营中,尽管向枢密院说就是。”
殷错忙向殷镇谢恩,又陈请道:“多谢陛下!禁军之中臣弟已拣了几名兄弟,要他们随军,另外臣弟府上还有两名门客,他们虽是江湖中人,并未在军中任职,但他们武功高强,精通行伍之事,对白狄鞑子的兵事也极通晓,他们二人如能随行,自是大有助益,还请陛下能恩准。”
殷镇与谢令光自然应允,殷镇说道:“好极,本来眼下行伍之间也是很缺男丁好手,倘若你能应用得当,募群盗可用者也无不可,门客更是无妨,封他们二人什么一官半职,你自己做主就是,朕会要枢密院一齐批了。”
殷错又即跪下谢恩。
谢令光当然也猜到殷错所说的自然便是薛牧野和狄获这二人,便微微一笑,说道:“容弟府上那位薛先生医道也是精湛,河西军中大夫如能得他传授些许,那也是受用无尽,容弟须得好好礼贤下士,不可怠慢。”
殷错失笑,说道:“是,娘娘所言甚是。”
谢令光又同殷错说了不少河西兵力部署等要事,殷错深知谢令光嫁入东宫之前在河西经营良久,所言自必均是机要,凝神听了,将这些都牢记于心。
谢令光说罢,又说道:“再过几日,待得枢密院批完持节,容弟动身前去河西时,便同宁都监一道罢,左右日后河西都要仰仗你们二人齐心协力,早日相熟也有裨益。”
大楚历来都有朝廷派遣京中文官为监军前去边军监军司的惯例,众人皆称监军为“都监”,其所为“监视刑赏,奏察违谬,消弭兵乱”,而武宗改制后,监军职权更大,不少还可掌管驻军、并可监战,虽然监军之职隶属兵马使的幕僚之中,应当算作是兵马使的部下,但由于监军向来都是由皇帝亲自委派,倘若兵马使与监军司有甚不是之处,他可越级径直向朝廷禀报,故而监军向来都是由皇帝十分亲信的臣子担任,实则也未必与兵马使齐心。
殷错当然知道此节,但他原先尚在藩镇之时,便知西北军中诸将与京中派来的监军向来不睦,眼下倘若他这同袍也如以往西北军中的监军一般不好相与,恐怕自己也是要大为头疼,在河西腹背受敌,不由得心下微微一紧,忙问谢令光道:“宁都监?”
谢令光笑道:“容弟不认得宁且,他是宁参政的小儿子,癸未生人,去年殿试拿了探花,也算得是少年英才,他是一腔热血,主动请缨前去河西,不求高官厚禄、功名利禄,但求收服失地、破虏报国,想来他与容弟定然投缘。”
殷错心下愕然,谢令光所言的宁参政自然朝廷政事堂的参政宁仁山,宁仁山亦是当今的名臣,他出身寒门,政绩却颇为卓著,调入京中为官时又曾在御史台沉浮许久,而今则与文华殿中堂权谔一党在朝中明争暗斗,故而向来是见不惯这些个祖宗荫蔽的世家,可谓是得“文人相轻”之极,写折子参人尤为妙。
宁仁山先前也曾执掌过太学,授过几堂策论,殷错当时尚在太学中听学,他所做的那篇狗屁不通、胡说八道的策论便曾给宁仁山骂得狗血淋头,殷错如今想来仍是心有戚戚,哪知日后自己竟要与这老穷酸的儿子成为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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